“这样。”李想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他们闹事,无非是觉得房价跌了,自己吃了亏。那从明日起,作坊城所有未售出的房产,一律调回年初的最高价。”
他方才听了刘方相的汇报,对归义坊那边的前景并不看好。
调整作坊城的售价,固然会使销量在短期内跌入谷底,但那又如何?
归义坊近期已开始交房,他就不信那些人搬进去后,能安安稳稳地住上一年半载。
“王爷,此法虽能暂时堵住退房者的口,却非治本之策啊。”武媚娘一语中的,也道出了王富贵的心里话。
“是啊,除非我们暂停作坊城的后续建设,否则积压的房产越多,将来就越难出手。”王富贵也觉得李想这次的对策,似乎不如往日那般高明。
“那依你们之见呢?难道真要开这个退房的先例?”
李想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就算这一百多户全部退款,甚至今年卖出的所有房子都退掉,于我们而言也非伤筋动骨。但这个头,绝不能开!这是原则问题!”
随着大唐的经济发展,房产交易只会越来越普遍。
若今日开了跌价便可退房的先河,那便意味着房价只能涨不能跌,所有人都会毫无顾忌地投身其中。
不出几十年,大唐的房产就会变成一个无人能负担得起的泡沫。
到那时,整个局面将彻底失控,这绝不是李想想要看到的结果。
“生意场上,当有规矩。王爷此言,切中要害。”
武媚娘瞬间领悟了李想的深意。
一直以来,燕王府旗下的产业便致力于为各行各业订立规矩。
《大唐律》推行二十余年,仍有诸多不完善之处。
在此情形下,以燕王府的商业行为为范本,约定俗成一些通行的商业准则,其意义远比眼前的利益更为重大。
“富贵,作坊城那边我就不去了。”李想做出决断,“你亲自去处理。记住,我们占着理,不必怕他们闹事!倘若有人敢趁机破坏,你也无需客气!”
“属下明白了!这就动身!”
王富贵见李想意志坚定,不再多言。
连王爷本人都不惧怕事态扩大,他一个做下属的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价格由市场决定,买定离手,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
若是买家一闹便能撕毁契约,那对大唐未来的商业发展,将造成难以估量的恶劣影响。
……
“圣上,作坊城那边,似乎有些动静。”
《长安日报》的人都已闻讯而动,作为皇帝耳目的百骑司,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祝之善一行人尚在赶赴作坊城的路上,张阿难便已悄然立于李世民身侧,呈报了此事。
但凡与燕王李想沾边的事,都必须提升戒备等级,这是张阿难多年侍奉中摸索出的铁律。
“何事惊慌?莫非是建筑出了纰漏?”
李世民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正打算近期抽空去作坊城巡视一番,岂能在这节骨眼上出问题?
“回陛下,并非房屋质量有虞。而是市价回落,引得部分业主聚众生事,吵着要解除契约。”
“这些人拖家带口,为壮声势更是将沾亲带故的都喊了过去,此刻恐怕已将作坊城的官署围得水泄不通。”
听完张阿难的禀报,李世民反而舒了口气。
此事虽棘手,但终究是燕王府的烦心事,与他干系不大。
“这事确有些难缠。许多人倾尽家财才购得一处房产,如今眼看价值缩水,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
“但买定离手,岂有因市价浮动便反悔退货的道理?此例一开,天下交易规矩将荡然无存,必会引发大乱。”
李世民不愧是执掌天下的君主,一眼便洞穿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后世的开发商即便迫于压力退款,也绝不敢承认是因降价而退,往往会寻个工程与约定不符的由头,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毕竟,无人敢开“降价即退款”这个口子,那块“遮羞布”是维持市场秩序的底线。
“燕王殿下素来有迎难而解的魄力,属下料定他不会轻易妥协。况且如今长安、万年两县的警署皆由他掌控,那些人若真闹得过了火,殿下有的是雷霆手段让他们安静下来。”
“若动用官府之力弹压庶民,那便落了下乘。”
李世民对张阿难的看法不置可否。
不过,他心中也确实生出了几分好奇,想看看李想究竟会用何种奇招来化解这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