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月放下笔,左手扶着桌子喘了口气。她肩膀上的伤还没好,是三天前在风喉谷外追黑雾时被阴气伤到的。药已经涂过,可一动大了还是疼,像针扎一样顺着胳膊窜到手指。
她低头看自己刚写完的稽查令。墨迹还没干,在灯下亮亮的。字写得整整齐齐,一行行排得很匀,没有一处改过。这是规矩,不能乱来,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叶凌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新送来的巡逻日志。他穿着深青色的巡使袍,腰上挂着剑,鞋底沾着雪和泥,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他走路很轻,像是怕吵到谁,但眉头一直皱着,好像从来就没松开过。他把日志放在桌上,声音低低地说:“断脊坡那队人昨天才回来,比原定时间晚了两天。”
云绮月没马上翻,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凉了,有点涩,但刚好压住喉咙里的不舒服。她这才翻开日志,一页页看过去。纸上写着“遇风雪阻路,暂避三日”。字是巡查副领写的,笔画稳当,应该是实情。
但她觉得不对。
她抬头问:“前天天气很好,风喉谷以北根本没下雪。他们说的风雪是从哪来的?”
叶凌轩摇头:“我问过天工阁的观气弟子,那边灵气平稳,连乌云都没有。别说下三天雪,连一片云都没聚。”
云绮月合上日志,安静了一会儿,又拿出另一份卷宗——是云渡镇信使系统的上报记录。民间信使不归门派管,专门传灾情预警,直接报给协理堂备案。这是最底层的情报,但也最容易发现问题。她的手指停在一条记录上,声音冷了下来:“这里写着‘寅时三刻,阴气聚集于东巷井口’,标记为三级预警。上报时间是五日前。”
她翻到协理堂的归档页,语气更沉了:“可这里登记收到玉简的时间,是十二日午时。差了整整七天。”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进了屋子。是柳萱儿来了。她抱着一堆纸册,头发有点乱,脸色发白,明显是一夜没睡。但她说话很稳,一字一句很清楚:“我把这七天所有民间信使的口录都调出来了。云渡镇其实报了三次——第一次是在井边发现湿泥上有黑印,像手指按出来的,陷进土里三寸;第二次是半夜听见井底传出哭声,持续两个时辰,附近三家的孩子全都吓醒了;第三次是个孩子发烧说胡话,喊‘水里有人拉我’,直到守夜人用朱砂符贴住额头才安静下来。”
屋里一下子静了。
云绮月盯着那些记录,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慢,重,像在数数。
“这些信息,为什么没进正式档案?”她问。
“被卡在寒雪山庄的转接站。”柳萱儿低声说,“他们说要核实真实性,等确认后再上报。”
“等确认?”云绮月声音不高,但语气变了,“我们定的是‘先报后查’,不是‘不查不报’。要是每个地方都要派人去看一眼才肯传消息,那还要信使系统干什么?还要协理堂干什么?”
话刚说完,门又被推开。
天工阁主亲自来了。他年纪快六十,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手里捧着一个青铜匣子,脸色很重。他一进门就叹了口气,把匣子里的一块符阵核心拿出来放在桌上——那是传讯阵的关键部件,本来该由青阳宗提供校准参数才能启动。
“还是不行。”他说,“青阳宗答应给的数据到现在都没送来。没有参数,灵核没法激活,整个北线的传讯网就跟死了一样。”
“我已经催了三次。”他搓着手,掌心出了汗,“他们回话说资料还在整理,还要再等几天。”
云绮月站起来,走到墙边的地图前。那是一张很大的山川图,用秘法画成,能显示各城的状态。上面标着三个重点:断脊坡、风喉谷、云渡镇。每座城周围画着巡逻路线和情报中转点,红线密密麻麻。
她看着地图,忽然问:“青阳宗负责哪一段的数据?”
“整个北线。”叶凌轩答,“包括风喉谷、断脊坡、落鹰集,还有云渡镇外的三个地脉监测点。他们掌握着北域七成以上的灵晶矿分布图,所有靠灵晶运行的设备,都离不开他们的参数。”
“也就是说,”云绮月转身,看向大家,“现在北线的所有传讯、巡逻、异常判断,全都因为一份数据停着?”
没人回答。
空气像冻住了。
过了一会儿,青阳宗长老来了。他穿一身深灰道袍,袖口有暗金花纹,进来后只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他就站在那儿,像个不会动的石头。
云绮月直接把日志递过去:“断脊坡延误,你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