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傀儡，疯狂讨好金国，无底线的压榨百姓，完全得不到任何民心。

军队是由子民组成的，连民心都没了，还指望有士气，能打胜仗吗？

岳飞两天前也已经派人飞马去禀报朝廷，陈述了在作战过程中发现伪齐的虚弱之处，希望赵构能允许岳飞更进一步直取汴京！

不过眼下岳家军也在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后勤。

已经打到这个地方，从襄汉地区的补给早就跟不上了。

吴玠虽然已经和岳飞部连成一片，但从汉中方面给十万大军运送补给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吴玠本身的补给也没充足到那种地步。

岳飞想了想，道：

“这一次必须要快才行，只有快速打到汴京城下，逼迫伪齐皇帝刘豫出逃，我们才能获取汴京补给，稳住局势。”

这其实是一场军事冒险。

凭借直觉，岳飞觉得自己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成功！

不过也并不是每一个幕僚都这么觉得。

也有几名幕僚认为在缺乏后勤的补给下直接进攻汴京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一次岳家军已经取得了足够的胜利，可以暂时班师，等待大宋派遣官员来重建秩序，步步稳扎稳打地北进。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让岳飞也有些迟疑。

毕竟是九万将士的性命，虽然自认为成功把握很大，但若是失败了……

就在岳飞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张宪快步走了进来。

“大帅，是朝廷方面的八百里加急！”

岳飞有些诧异。

难道朝廷之中的几位相公和自己想到一起，支持进攻汴京？

那样的话，南方战场上的几支友军应该都能配合北伐，岳家军进攻汴京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岳飞接过这份文书一看，整个人顿时定住了，良久不语。

张宪也察觉到几分不妙，开口道：

“大帅，怎么了？”

岳飞长出一口气，缓缓道：

“伪齐正在全力南下，淮南告急，陛下和赵相公让我们立刻收兵东进，去支援淮西战场。”

“啊？”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番话之后都愣住了。

张宪忍不住道：

“大帅，眼下形势大好，我们若是收兵，那虢州东部甚至整个虢州岂不是又要重回伪齐手中？”

岳飞默然片刻，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这是圣旨。”

圣旨不可违！

众人闻言，都无言以对。

张宪颇为不甘地开口道：

“大帅，我们真要撤军？”

岳飞沉默了更长时间，发出一声叹息。

“后勤不足，又没有友军支持，难道要抗旨去汴京？”

“张宪，你说本帅该怎么办？”

张宪也沉默了。

如果没有圣旨，冒险进攻汴京也不是不行。

但圣旨都到了！

违背圣旨可是死罪啊。

张宪也叹了一口气，点头道：

“明白了，大帅。末将这就去传令各地各部收兵。”

岳飞嗯了一声，平静道：

“我们先回鄂州补给一番，然后从那边去两淮，路途更近。”

等到张宪走后，诸多幕僚也纷纷离开，各自去安排撤军事宜。

岳飞满心惆怅，走到窗边，注视着外面的天空。

他眼疾畏光，但此刻外面阴云密布，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正如他的心情。

终究还是回不到汴京啊……

岳飞出神地注视着东方，那是汴京所在的方向。

良久，他的眼中缓缓流下两行热泪。

那是身体疾病带来的伤痛，还是心中情怀宣泄的表现？

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不知何时，岳飞走回书桌前，挥毫泼墨，写下一首词。

《满江红·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一气呵成写完，将毛笔放回笔架，注视着面前这首词，似乎已化身为一座雕像。

良久，他轻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