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明洛欲言又止,神情变幻数响后决定专注眼前,不管怎样,李二先痊愈吧,免得所有人心神不宁。
经过明洛的一番‘神经质’排查,她立在一排烧得烛火妖娆,被夜风轻轻卷起的灯烛前。
“这气味,张常侍难道不觉得有古怪吗?”
立政殿内本就阔大,特别是纵深,采光虽好,但也不是落地窗,故而不仅夜里燃着许多烛火,白日亦点着一部分。
越往里,烛火越是昼夜不歇。
“古怪?”
张阿难跟着明洛在殿内兜转,看啥都觉得可疑,鼻子好像快失灵了,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古怪。
“验一验吧。”
明洛直接吹灭了其中数盏,让人去尚寝局取新制的寻常蜡烛,她很细心,又瞧了另外几处的烛火宫灯。
最后只剩下李二床帐旁的落地莲纹灯盏。
她面色凝重。
毕竟李二不是时时刻刻睡在立政殿里,且殿内通风好,灯烛里就算有毒,一挥发一飘散,又有多少功效。如果要确保李二中招,里头的灯盏必定大有文章。
她不免想起尚寝局的司灯掌灯。
估摸着都要遭殃。
“司灯若是得空,你让她来一趟。”明洛轻声和张阿难道,能将功补过的话,补一点是一点。
她若记得不错,司灯之前身子不适,头疼脑热的,也打发过小内侍往掖庭寻过她开方。
可这样一来——
明洛胸口一窒,呼吸乱了一拍,当真一环套着一环,每一环算得精准无比,像是从天而降的网兜,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司灯与她相识,有小恩小惠。
武娴算和她有牵连。
汤杨和她是老乡,笔迹写法一对应,嘿。
都是简体字。
她妥妥百口莫辩。
不是同谋胜似同谋。
张阿难不是个多话的,明洛让干啥他就干啥,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明洛脱下软鞋……
这是不敬。
他眼神只慌乱了一秒。
由不得他避让,因为明洛已经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李二歇息的床榻,无声无息吹灭了灯盏上的烛火。
又静静立在一旁等了会功夫,才用绢帕将烧得滚烫的灯盏取下,一左一右总共两个。
造型别致精美,一瓣瓣莲纹栩栩如生。
为了直观,明洛干脆取过银针,贴在烛火的灯芯上。
张阿难眼看银针色变,面色变得比银针都离谱,若非怕惊扰了李二歇息,他能直接砍了管灯烛的宫人。
“医师,这边先有劳你看顾会。”
张阿难二话不说,直接喊进白绪和另一个常侍。
明洛晓得他的行事风格,事关天子,怎么严苛都说得过去,为此她委婉道:“好说。只是张常侍,这其中环节很多,也有很多无辜宫人……”
“小人明白。”
张阿难低着脑袋道。
至于具体……明洛没有深想,也没必要为难自己,这是天子,这是御前,这是没有人权只有皇权至上的长安城太极宫,不是她说不动刑就可以的。
殿内恢复了她来时的静谧无声,可能是床帐旁的光影暗了不少,或者原本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消停了,李二居然睁开了眼。
“嗯……”
这一声伴着浓浓的鼻音。
“见过陛下。”
明洛面容平静。
“是你。”
李二情绪平缓,看向白绪等人,倒没问张阿难的去处,十分配合地慢慢坐起身,然后去屏风后解决三急,再回来明洛已在桌案边摆好了饭菜。
“陛下看着挺精神。”
比余余强多了。
“用你的话说,关键期没到。”李二慢吞吞坐下,说实话,他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没有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