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侍卫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风吹过琉璃瓦发出的细微呜咽。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每一处阴影都可能藏着窥探的眼睛。
马车在司天台所在的区域停下。
上官拨弦——此刻是游学士子“苏文”——在影守的陪同下,提着药箱,跟着一名早已被萧止焰暗中打点过的小宦官,步履从容地走向吕监正的值房。
值房内灯火通明,吕监正依计躺在榻上,面色刻意营造出几分灰败,见到“苏文”,他挣扎着要起身,被上官拨弦快步上前按住。
“叔公切莫动气,侄孙略通医理,先为您诊脉。”
“苏文”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她指尖搭上吕监正的手腕,眼神却飞快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布局和窗外观星台的方向。
一番做戏的诊脉和低声交谈后,“苏文”面露“忧色”,对那小宦官道:“叔公此乃急火攻心,兼之年高体弱,需静养,切不可再劳神观星。”
“我带来的安神汤药,需即刻煎服。”
“另外,叔公昏迷前似有提及观星台仪器有异,心中难安,不知可否容小生上去粗略一看,也好回禀叔公,让他安心?”
这小宦官早已得了好处,又见“苏文”气度不凡,言语在理,且只是“粗略一看”,便有些犹豫。
影守适时地塞过去一小锭银子,低声道:“小哥行个方便,我家公子看完便下,绝不久留,也不会乱动任何东西。”
银子入手,小宦官立马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那……苏公子请快些,此刻台上无人,但巡逻的侍卫半炷香后便会经过一次。”
机会来了!
上官拨弦让影守在值房外望风,自己跟着小宦官,快步登上通往观星台的旋转石阶。
石阶幽深冰冷,脚步声回荡,愈显空旷。
登上台顶,夜风骤然凛冽。
浩瀚星空仿佛触手可及,那座巨大的青铜浑天仪静静矗立在平台中央,在星月微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其上的星宿模型本该井然有序,此刻,那象征北斗七星的勺柄,却以一种极其突兀的角度向下倾斜,指向南方,果然是完全倒悬!
上官拨弦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对小宦官道:“有劳小哥在此稍候,我只看一眼,确认无恙便好。”
小宦官守在楼梯口,紧张地点头。
上官拨弦走近浑天仪。
她没有先去动那倒悬的北斗,而是绕着仪器缓缓走了一圈,仔细观察。
仪器整体古朴厚重,保养得极好,但在地盘(固定部分)与浑象(可转动球体)的衔接处,她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新的刮痕,像是被某种特制的薄刃工具插入过。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仪器,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青铜刻度盘。
过人的感知力让她捕捉到仪器内部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正常齿轮啮合的滞涩感。
问题果然出在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