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微光(2 / 4)

拾穗儿 万宏 3764 字 23天前

不收旁听的娃”。

    这句话,奶奶在心里揣了三年,几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揣着攒了很久的几个硬币,走十几里的戈壁路去镇上。

    镇中学的铁门刷着褪了色的绿漆,门卫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每次看到奶奶,都会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我们这儿不收野娃子!”

    有时奶奶会凑上去,卑微地把口袋里的硬币递过去,说“我娃爱读书,您行行好……”,

    可那些硬币总会被门卫挥到地上,滚进路边的水沟里。

    奶奶就蹲在水沟边,用那双布满裂口的手,一点点在泥水里摸硬币,直到手指冻得发紫,才把沾着泥的硬币揣进怀里,慢慢走回家。

    她从不在进门时哭。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先蹲在土墙根下,背对着家门,用粗糙得像砂纸的手掌,狠狠抹几下眼睛——抹得太用力,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像干涸的河床。

    直到确认眼睛不红了,才拍拍身上的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有时是一小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糖纸皱巴巴的,是她从镇上供销社门口捡的;有时是一片干净的树叶,说“穗儿你看,这叶子像不像书本?”。

    有时什么都没有,就笑着说“明儿奶奶再去问,肯定能成”。

    拾穗儿看着奶奶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像被针扎着疼,却从不说破,只是把糖纸叠得整整齐齐,夹在自己的“宝贝”里。

    拾穗儿的“宝贝”,是一本没有封皮的高二数学练习册。

    那是她在镇中学后面的垃圾堆里翻到的——那天她跟着奶奶去镇上,趁奶奶去问学校的功夫,偷偷跑到垃圾堆旁。

    垃圾堆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苍蝇嗡嗡地叫着,可她像没看见一样,蹲在地上翻了一下午。

    终于,在一堆烂菜叶下面,她摸到了这本练习册。纸页上沾着油污、菜汤,还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可当她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写着“二次函数”时,心脏“咚咚”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锐痛,她“嘶”地抽回手——一片碎玻璃划开了食指,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她慌得不行,不是因为疼,而是怕血滴在练习册上,弄脏那些公式。她赶紧抓了把干沙土,死死按在伤口上,又用沙土轻轻蹭着纸页上沾到的一点血渍,直到血渍变成浅褐色,才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把练习册揣在怀里,紧贴着胸口,像护着一只受伤的小鸟。

    回到家,她趁着月光,把练习册一页页揭开,摊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晾晒。

    戈壁的夜风凉,她就坐在旁边守着,怕风吹走纸页,怕露水打湿字迹。晒了两天后,她又找来最细腻的戈壁沙,用指尖蘸着,像打磨玉器一样,轻轻蹭着纸页上的污渍。

    沙土磨得指尖发烫,很快就起了水泡,水泡破了,流出的水混着沙土,在指尖结成硬硬的痂,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当那些数字和公式终于清晰地露出来时,她抱着练习册,坐在月光下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纸页上,晕开小小的圈。

    从那以后,每个晚上,她都会趴在小桌上,借着油灯的光做题。

    她的左眼因为三年前的沙暴,角膜被飞沙划伤,留下了一道瘢痕,看东西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