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更显名正言顺。此举足以向天下昭示,顺大王者昌,逆大王者亡!”
朱温听著,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连连点头。李振所言,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既需要实实在在的战略利益,也需要一块“名正言顺”的遮羞布来掩盖自己弒君篡逆的野心。
他的目光,终於投向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敬翔。
“那依先生之见,我军当如何出兵派哪位將军领兵,出多少兵马合適”
在朱温看来,既然要救,自然是要出兵的。
无非是出多出少,打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然而,敬翔闻言,却是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大王,何须出兵”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就连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李振,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不出兵,如何救人
不出兵,如何收取那名利双收的好处
朱温眉头一挑,粗壮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著,发出“篤篤”的声响。
他没有发怒,只是盯著敬翔,等待著他的下文。
敬翔不疾不徐地走到殿中悬掛的巨大舆图前,那上面详细地標註了天下的山川河流与势力划分。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中原与淮南的交界处,声音沉稳而自信,仿佛在敘说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实。
“杨渥此人,大王比臣更清楚。其父杨行密乃一代梟雄,然虎父犬子,一介紈絝。其人志大才疏,性情多疑,最是色厉內荏。”
“如今他倾巢而出,以十万大军围攻一座洪州孤城,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后方必然空虚。他最怕的,不是城里半死不活的钟匡时,而是我等大军,从背后,给他狠狠捅上一刀。”
敬翔顿了顿,环视眾人,继续说道:“因此,我们根本不需要真的把刀子捅过去。我们只需要让他相信,我们即將把刀子捅过去,就足够了。”
“大王只需……”
敬翔眼中闪过智珠在握的精光。
“只需传下王令,號称起兵五十万,南下征討不臣杨渥,为朝廷討还江西失地!”
“同时,命汴州、徐州、宿州三地守將,大张旗鼓地调动粮草,徵召民夫,日夜打造攻城器械。让探子把消息传遍天下,把南征的姿態做足!”
“消息传到杨渥耳中,以他的性子,焉能不惧他敢赌大王只是虚张声势吗他不敢!”
“对方必然会立刻从江西前线,抽调主力精锐回防淮南!”
“届时,洪州之危,自解。”
“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不耗一粒军粮,便能让那钟匡时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为我等看守南大门。”
“又能精准地遏制杨吴的扩张,让他陷入江西的泥潭动弹不得。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此计一出,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阳谋!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它算准了人心,算准了局势,堂堂正正地摆在檯面上,却让对手不得不乖乖地跳进陷阱。
连素来足智多谋的李振,眼中都闪过一丝由衷的惊嘆与佩服。
他想到的是出兵取利,而敬翔想到的,却是在更高的层面上,以最小的代价,撬动整个江南的棋局。
朱温愣了半晌,隨即爆发出粗野而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妙!妙啊!”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案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四溅!
“不愧是敬先生,此计,深得我心!”
朱温霍然起身,他那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眼中凶光毕露,意气风发。
“传令下去,就按先生说的办!”
“给本王把阵仗搞大一点!越大越好。本王倒要看看,杨渥那黄口小儿,有没有胆子跟本王掰一掰手腕!”
……
……
五日后,歙县郡城。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天际,冬日的寒风卷著尘土,在官道上打著旋,吹得人脸颊生疼。
城外连绵十里的军营,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同。
往日的操练呼喝声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带著难以言喻的骚动与好奇。
无数双眼睛,都透过营寨的柵栏,望向那条通往北方的官道尽头。
终於,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移动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