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能洞悉人心。
“贫道此去,非是龙潭虎穴,而是名利场、修罗场。”
“在那等地方,靠的不是武勇,而是人心。”
“张顥也好,徐温也罢,皆是人中之梟,而梟雄,最懂权衡利弊。”
“贫道此行,带去的是主公的善意,是能让他们安稳坐大、不必担心我等背刺的定心丸。”
“这等厚礼,他们只会笑脸相迎,又岂会加害贫道这个送礼之人”
“至於崔家,贫道更是去送一场泼天富贵,他们只会將贫道奉为上宾。”
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这天下,能杀人的不只有刀,还有言语。”
“而在这方面,贫道自信,天下能胜过我的人,不多。”
……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广陵城,淮南王府。
往日的歌舞昇平、车马喧囂,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白色。
府门与廊柱上悬掛著刺眼的白幡、白灯笼,在阴冷的风中无力地飘荡。
往来奔走的宫人侍女们,个个面如土色,低著头,脚步匆匆,脸上写满了惶恐与麻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个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香烛、纸钱的压抑气息。
后宅的灵堂之內,更是阴冷刺骨。
史夫人双目红肿,形容枯槁,一头青丝在短短几日內竟已夹杂了许多银霜。
她痴痴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空洞地望著灵前那跳动的烛火。
泪水,早已在前两日流干了。
此刻縈绕在她心头的,不只是长子杨渥暴毙的切肤之痛,更有对家族未来命运的无边惶恐与绝望。
杨家,完了!
別看如今坐在王位上的还是她的次子杨隆演,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在长子杨渥『暴毙』的那一刻,这片江南的天,就已经变了。
史夫人並非寻常妇人,乃是跟隨杨行密起於微末,一路刀光剑影,阴谋诡计不知见过几何。
她的长子虽混帐了些,可身子健康,时常狩猎蹴鞠,比起一般武人也不遑多让,如何会突然暴毙
这其中定有阴谋。
如今王府前院,那些从未见过的甲士,便是最好的证明。
杨家,已经从这片土地的主人,沦为了被人摆布的傀儡。
杨妙言跪在一旁,同样泪眼婆娑。
她看著那些曾经对她们母女卑躬屈膝、諂媚奉承的宫人內侍,如今眼中只剩下麻木的躲闪与隱隱的轻蔑,心中便是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虽一向不喜杨渥这个乖张暴戾、喜怒无常的大哥,两人关係甚至可以说得上不睦,可毕竟血浓於水。
同为杨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从小听到大的道理,她现在才真正用血和泪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看著身旁几乎要哭傻了的史夫人,杨妙言心如刀割,哽咽道:“二娘节哀,如今大哥不在了,您更要保重身体啊。”
“若是您也倒下了,四弟……四弟他可怎么办啊。”
史夫人被她的话语唤回一丝神志,她缓缓转过头,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那双曾经温润如玉的手,此刻却冰冷无比,力气大得让杨妙言感到了疼痛。
“妙言……今后,咱们可如何是好啊。”
史夫人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助。
杨妙言也自知往后命运多舛,如同风中飘萍。
如今张顥专权,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谁晓得他会不会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对他们杨家赶尽杀绝
念及此处,母女二人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惧,抱在一起,再次痛哭失声。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在灵堂外响起,由远及近,打断了她们的悲泣。
一名身著內官服饰,面容阴鷙的中年官员,领著两队披甲执锐的士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士卒们身上的铁甲叶片相互碰撞,发出冰冷而规律的“哗啦”声。
这宦官杨妙言认得,乃是节度使府的书记。
往日里,此人见到她们母女,哪次不是隔著老远就堆起满脸諂媚的笑,点头哈腰,跪地请安。
可今日,他的脸上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