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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举趁机抢上几步,依託遍地人马尸体与敌周旋,身后又有屈突陵精准的冷箭掩护,竟接连毙杀数骑。
“那人必是头领,谁杀了他谁就是头功!”
乐举见时机已到,翻过尸体再次向著乙居伐突击。
又奋力刺穿两人,乐举距离那身披醒目甲冑的乙居伐已不足二十步。
只需几个呼吸,乙居伐的胸膛便將被乐举的长槊贯穿,或是被屈突陵的重箭射穿!
“杀啊!別以为我老了!”
乙居伐终於爆发出应有的气势,平举大纛向前衝去。
自接替父亲担任俟斤已有近十五年,除了开头几年还会亲自带兵衝锋与诸部爭抢草场和牛羊。后面这几年,尤其是柔然人和魏人都快速內乱或衰弱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和敌人拼杀了。
然而,此时的乐举却喘起了粗气,横持的长槊也隨著劳累的胳膊一起颤抖,一路拼杀而来气力已经接近极限,更何况本就有旧伤在身尚未痊癒。
身后的乐起刚用盾牌撞翻两名骑兵,也拄盾喘息,与兄长拉开了距离。另一侧的屈突陵正欲搭上一支重箭,弓弦却“嘣”地一声,应声而断。
转瞬间三人似乎就陷入绝境!
乐举望著占据整个视野、直衝而来的高大战马,咬紧牙关,將长槊尾端奋力斜插地面,试图以槊杆硬撼这雷霆万钧的衝击。
恰在此时,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昏暗的天幕,紧接著,震耳欲聋的炸雷当空劈落。
仿佛被地面惨烈的廝杀所激,老天降下了夏至后的第一场雷雨。
电光之中乐举终於看清楚了来者的面容:
这人有著典型的草原式的圆盘大脸、脸颊鬆弛的横肉被紧咬著的牙关扯出几道深谷般的褶皱,被雨水打湿鬍子仍留有精心打理的痕跡。
乐举直觉是这不像草原上常见的精瘦勇士,倒更像一个塞內中原的鲜卑官人。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来者战马溅起的雨水裹挟起狂风,带著浓浓的血腥味直扑他的面门,难道今日居然要倒在此处
又一声炸雷紧隨电闪而来,仿佛在眾人眼前耳边迸裂,逼得所有人不由得闭上眼睛。
数息之后,乐举勉强睁开眼。预想中长槊崩断、身体被大纛洞穿的剧痛並未传来。
“他逃了!”
身后传来屈突陵的惊喝。乐举急回头望去,只见那库莫奚首领依旧平举大纛,竟在刚才与他错身而过,正朝著乱军中的一处空隙亡命衝去。
原来在那声炸雷响起的瞬间,乙居伐胯下的战马本能地偏头避开了乐举斜插在地的槊尖,两骑交错,仅隔半个马身。
要是换做十年前,乙居伐一定会当即丟开手中的长兵,拔出腰间的弯刀將眼前敌人的脑袋送上天。
如果是在五年前,乙居伐则会顺势將大纛往后斜刺,捅穿对方的后背。
可这是现在,多年身为俟斤的尊荣和享受已经锈钝了他的关节,长久的安稳与和平也消磨了他年轻时拼命的血气,所以他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
就用草原牧子们最惯常的战术吧!
先衝出去,衝出这片被两条河流和眾多人马拥挤践踏的土地,在河流的东边、更宽阔的草原上重新集结族人,用骑射飞驰的箭矢决出胜负。
“俟斤逃走了!”
夏日的倾盆大雨模糊了视线,但这声充满惊惶的库莫奚语呼喊,却穿透隆隆雷声和哗哗雨幕,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中。
“俟斤逃了,你们还不快逃!”
乐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用標准的奚语厉声高喊。
周围残存的库莫奚骑兵闻声攻势顿时一滯。
而身后的陷阵步兵也一同发声吶喊:“俟斤逃了!”
他们则用的是鲜卑语,好在库莫奚本就是宇文鲜卑之別种,两族虽已分离二百多年,但是彼此的语言尚可以互通。
乙居伐身边的阿会部亲兵本就不多,部分已护送乌豆伐后撤。剩下的几名披甲者,都是其余四部头人,见状再无战意,纷纷招呼本部人马向北渡河逃窜。
前有火牛破阵,后有怀荒军猛攻,侧翼又有贺赖悦残部渡河杀来,失去统一指挥的库莫奚中军终於彻底崩溃,四散奔逃。
隨著中军溃散,正在包抄怀荒军后路的库莫奚骑兵也失去了目標,开始向东西两侧仓皇逃逸。
此时夜色深沉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