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45年 汉景帝中元十一年 九月至十月
秋风肃杀,吹黄了去罗河谷地最后的绿意,广袤的原野上草木枯折,天地间一派寥廓萧瑟。北地的丰收庆典余韵未绝,仓廪充盈带来的踏实感尚在民间弥漫,然而靖王府乃至北地军府的高层,却已将目光从金黄的谷仓投向了风声鹤唳的边境。朔方、玉门两个方向传来的不安讯息,如同浸入清水中的墨滴,迅速扩散,给这个收获的季节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阴影。
靖王府书房内,炭火再燃,驱散着深秋的寒意。李玄业端坐案前,指尖划过一份由朔方将军赵破奴与玉门关都尉王猛几乎同时送达的军情摘要,眉宇间凝着一层薄霜。匈奴部落异动频繁,车师国局势持续恶化,虽未爆发大规模冲突,但那紧绷的弓弦之声,已隐隐可闻。
“王爷,”长史周勃的声音带着凝重,“赵将军与王将军所报,皆指向今冬明春,胡虏恐有大举。匈奴右贤王去岁玉门受挫,今夏异常安静,绝非怯战,必是蓄力待发。西域车师,已成匈奴囊中之物,其下一步,要么西进吞并更多西域小国,彻底阻断我西道,要么……便会以东进寇掠我河西、陇西,甚至再图朔方。”
郡丞公孙阙补充道:“眼下秋高马肥,正是胡骑战力最盛之时。我军新粮入库,士气虽旺,然边防线漫长,处处设防则兵力分散,极易被其集中精锐,突破一点。需早定方略,明晰重点,以静制动。”
李玄业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巨大的山河舆图,最终定格在北方阴山山脉与西方瀚海戈壁之间广阔的缓冲地带。“勃兄,公孙先生所言极是。被动防守,非良策。胡虏聚散无常,来去如风,我军若固守城障,徒耗兵力。当此之时,需示之以强,慑之以威,让其知我北地兵精粮足,早有防备,不敢轻举妄动。”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狄道城以北一片标注着“鹿鸣原”的广阔地域:“传令!十日之后,于鹿鸣原举行秋季大校,并联合秋狝!朔方赵破奴部,抽选精骑三千;玉门王猛部,选调善射锐士一千;陇西郡,调集骑兵两千;合我北地郡国兵主力,共计步骑两万,汇集鹿鸣原!演武布阵,骑射角逐,围猎演兵!要让将士们活动筋骨,熟悉号令,更要让……那些可能藏在暗处的眼睛看看,我北地儿郎的锋芒!”
周勃与公孙阙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精光闪过。秋狝耀武!此乃古制,既是检验军队战力、保持战斗精神的常例,更是对外展示肌肉、进行战略威慑的高明手段!在边境形势紧张之际,举行如此大规模校阅,其意味不言自明!
“王爷此议,正当其时!”周勃赞道,“大军云集,旌旗招展,弓马娴熟,足可令胡虏探子胆寒,使其不敢妄测虚实,或可延缓其攻势!”
“然,”公孙阙虑事周全,低声道,“王爷,如此大规模调兵,虽在境内,然两万之众,恐……又会引起朝廷关注,若再有御史风闻‘聚兵耀武,其心叵测’……”
李玄业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本王总督西陲军事,秋季校阅,乃分内职责,依制而行。表章即刻上奏朝廷,便言‘为防秋防,提振士气,依制校阅边军,演练战法’,光明正大!朝廷若问,便以此对。我等坦荡行事,何惧宵小非议?再者……”他目光深邃,“陛下不是让咱们‘勿使朕疑’吗?让朝廷看看一支军纪严明、只听号令的雄师,总比让他们整日猜测北地兵马是否暗藏异心要好!这,也是一种‘恭顺’!”
“臣等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周勃、公孙阙心领神会,王爷此举,实乃以攻代守,将潜在的“非议”转化为“示忠”的机会,高明!
命令迅速下达,北地及其周边郡县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启动。信使四出,军令如山。朔方的铁骑,玉门的锐卒,陇西的健儿,开始从各自的防区向狄道城北的鹿鸣原集结。一时间,通往鹿鸣原的官道上,旌旗招展,尘土飞扬,蹄声如雷,号角连绵,一派紧张而雄壮的景象。
九天之上,紫霄神庭。李凌的神念,清晰地“看”到,原本相对平静分布在漫长边境线上的、代表北地汉军的赤金色气运光点,正迅速向着狄道以北汇聚,如同百川归海,逐渐形成一片“炽烈”、“凝聚” 且“锐利” 的巨大光团。这片光团所散发出的“肃杀” 与“威严” 之气,如同实质的波纹,向四周扩散,明显冲击、压制了来自北方和西北方向那蠢蠢欲动的“贪婪”、“暴虐” 的暗红气运。整个北地边境区域的“势”,因这次军事集结,而变得清晰而强硬起来。
“业儿此策,深合兵法‘形人而我无形’之要。聚则成锤,散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