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44年 汉景帝中元十二年 二月末
靖王府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玉门关六百里加急密报送达的瞬间凝固了。炭火依旧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骤然降临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迫感。周勃与公孙阙几乎是同时赶到,两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显然也预感到了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
李玄业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王猛的密报递了过去。周勃接过,与公孙阙一同快速浏览,两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呼吸也为之屏住。绢帛上那寥寥数语,勾勒出的却是一幅宫闱喋血、瞬息万变的危局。
“王爷!”周勃放下密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乌维陀已然动手,车师太后危在旦夕!三日之期,转瞬即至!王猛这是在请令,是否出兵干预!”
公孙阙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王爷,此事风险已至极致!若出兵,无论成败,皆难掩天下耳目!成功,则救下车师王太后,固是大功一件,然我北地兵马擅出玉门,深入车师国境,此‘擅启边衅’之实,朝廷中那班御史绝不会放过!若失败,或接应途中遭遇不测,非但车师王太后性命不保,玉门关亦将面临匈奴雷霆之怒,更予人口实,谓我北地轻率浪战,败坏国事!此诚……进退维谷!”
李玄业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庭院中开始融化的积雪,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明暗不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发出极有规律的、近乎无声的节拍。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炭火的爆裂声和三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遥远的车师王庭中,或许正在上演着拷打、密谋与绝望的等待。
突然,李玄业转过身,目光如电,先前那一丝犹豫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决断之力。“勃兄,公孙先生,尔等所虑,皆是要害。然,事已至此,退缩避让,只会坐视良机错失,更显我北地懦弱无能!乌维陀逼宫,正是车师人心背离、匈奴统治根基最脆弱之时!此时若不出手,待其肃清内部,稳固统治,我再想插手西域,难如登天!”
他大步走回案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的车师国都——交河城的位置:“出兵!但要快、要准、要狠!而且要……‘名正言顺’!”
“即刻以六百里加急,传令王猛!”李玄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其一,准其临机专断之权! 令其精选玉门关内最骁勇善战、熟知西域地理、通晓胡语的锐士五百,皆着轻甲,备双马,携强弓劲弩,即刻出发!目标只有一个:潜入交河城,不惜一切代价,将车师王太后与新王安全接出!”
“其二,为此行正名! 对外可宣称,乃剿灭一伙流窜至车师境内、劫掠汉商之马贼。所遣兵马,皆扮作商队护卫或游侠,旗帜、衣甲一切从简,绝不可使用大汉制式军旗号衣!若遇盘问,只言追缴匪类,误入车师,事后必向车师王致歉并赔偿。总之,要给朝廷、给天下一个看似说得过去的‘理由’!核心是:行动要快,动静要小,接了人就撤,绝不恋战,更不参与车师内斗!”
“其三,令赵破奴于朔方方向,即日起加大巡边力度,多派斥候,做出欲有所为之姿态,牵制匈奴右贤王本部,使其不敢轻易分兵西顾!”
“其四,北地郡内,即日进入二级战备,各军严阵以待,但外松内紧,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同时,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上表!表文由本王亲自草拟,便言:近闻西域不宁,有马匪肆虐,危及商路,玉门关都尉王猛为护商旅,已遣小队精干入西域清剿,然恐力有未逮,或与胡虏生出龃龉,恳请朝廷早作决断,以备不虞。此表,要在王猛行动之后发出,既要抢先一步禀明情况,占住‘事先通报’的理,又要在措辞上留有充分余地,将大事化小,将‘军事介入’淡化为‘护商剿匪’!”
这一连串的命令,如同行云流水,思虑之周详,应对之果决,令周勃与公孙阙心中震撼。王爷这是要在刀尖上跳舞,在朝廷的底线和西域的实际利益之间,走出最惊险也最可能获利的一步棋!
“王爷算无遗策,臣等叹服!这就去安排!”周勃与公孙阙再无异议,齐声领命,立刻转身离去,书房内只剩下笔墨纸砚摩擦的急促声响和李玄业沉重的呼吸声。
命令化作一道道加密的军令,由最精锐的信使携带,冲出狄道城,奔向玉门关和朔方。北地这部战争机器,为了数千里外一场隐秘而关键的突击行动,开始高效而低调地全速运转起来。
九天之上,紫霄神庭。李凌的神念,清晰地感知到,当李玄业做出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