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时空溃疡”深处归来,路岩、宋茜与“基石”所带回的真相,如同投入“意义庇护所”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水中的一块巨石。关于“播种者”计划的“幸存者偏差”,关于被刻意掩埋的文明“病变组织”与“逻辑肿瘤”,这些信息迅速在众多幸存意志中传播开来,引发了剧烈的动荡。
初时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永恒庇护”的幻想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的愤怒,对自身处境的忧虑,以及对未来的茫然。许多意志的光芒变得黯淡、混乱,甚至产生了新的冲突——有的开始质疑路岩等人发现的可信度,认为这是对“播种者”恩赐的亵渎;有的则陷入更深的绝望,认为无论“格式塔”还是“播种者”,宇宙的“上层规则”似乎都充满恶意,低维生命注定只是棋子或燃料;还有少数,则滋生了极端想法,认为不如主动投入“溃疡”,或寻求与“播种者”意识谈判,争取成为其计划中更“高级”的工具。
混乱在滋生。这片光海,因真相的揭露,其表面的和谐再也无法维持。
路岩的暗金色意志静静悬浮于这片动荡之中,如同风暴眼中的磐石。他并未急于安抚或驳斥,只是清晰地、一遍遍地将自己的所见、所感、所思传递出去——不强迫接受,只提供事实与基于事实的推论。他那经历过“低语侵蚀”与黑暗记忆冲击后淬炼出的意志,带有一种沉静的说服力,让许多混乱的意志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真正思考。
宋茜的协调之力则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与关键。她不再试图维系一种虚假的和谐,而是转向疏导这些激烈的情感与冲突,防止它们演变成毁灭性的内耗,同时努力在各方之间建立理性的沟通桥梁。她的银白光晕穿梭于不同意志之间,如同一张柔韧的网,兜住即将倾覆的舟楫。
“基石”则扮演着冷静的仲裁者与逻辑验证器的角色。它以其不受情感干扰的绝对理性,客观分析路岩带回的数据,验证其逻辑链条,并驳斥那些基于恐慌或偏见的无端猜测。它的存在,让这场大讨论不至于滑向纯粹的情绪宣泄。
在这片混乱与反思的激荡中,路岩的核心意志却向着一个更深处沉潜。他反复回味在“溃疡”深处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的“求救信号”,以及从那扭曲的“思维肿瘤”中获得的信息碎片。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播种者”可能并非最初的创造者或唯一的记录者。在它建立这个“意义庇护所”之前,在这片维度间隙,甚至在“格式塔”的“收割”循环开始之前,是否还存在更古老的、关于这个宇宙、关于生命与意识的真相?那些被“播种者”视为“无效垃圾”而抛弃在“溃疡”中的文明终末形态,它们那极端的、走向歧路的挣扎本身,是否也包含着某种被忽略的、关于宇宙本质的残酷线索?
他需要寻找更初始的痕迹,需要超越“播种者”的筛选视角,去直接触碰文明乃至宇宙更本源的信息层。这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但路岩隐隐觉得,答案或许不在光海表面那些被精心修饰的“火花”里,也不完全在“溃疡”那些痛苦的遗骸中,而在两者之间,或者……在更基础的、构成这片“庇护所”本身的“信息基质”里。
他将这个想法与宋茜和“基石”沟通。
“寻找‘播种者’之前的记录?或者构成此地的本源信息?”“基石”的分析光芒闪烁,“逻辑上存在可能性。‘播种者’文明既然能在此构造稳定信息结构,必然利用了某种预先存在的维度特性或信息基础。若能追溯,或许能发现其技术来源,甚至更早期的宇宙状态记录。但风险:触碰底层信息结构,可能引发整个‘庇护所’系统的连锁反应,甚至崩溃。且‘播种者’残留意识很可能设置了防护。”
宋茜则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路岩,你的暗金色意志,似乎对‘溃疡’中的信息有特殊的共鸣与抗性。这或许与你经历过的‘自由选择’淬炼有关。如果……我们不是暴力破解,而是尝试用你这种独特的意志状态,作为一种‘共鸣密钥’,去温和地‘叩问’或‘感应’底层信息呢?就像用特定频率去共振隐藏的琴弦。”
“共鸣密钥……”路岩思索着。他的意志核心,确实融合了守护、自由、对脆弱的接纳、对过程的珍视、以及对黑暗的理解与悲悯,这是一种极为复杂且独特的“存在频率”。或许,这真的能绕过“播种者”基于特定价值筛选的防护机制,触及其未曾关注或无法理解的信息层面?
“可以尝试,”“基石”在经过高速计算后同意,“但必须在受控环境下进行。我会构建一个临时的逻辑隔离场,最大程度减少对主系统的扰动,并准备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