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43年冬,长安未央宫。
金殿之上,炉火熊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一种复杂情绪。第二次北伐的辉煌战果——宛城的光复,青徐大部的夺取,魏国东部防线的崩溃——已被详细呈报。户部尚书刘巴正以他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汇报着新政带来的惊人数据:
“……自丞相推行新政以来,至去岁末,我季汉直辖各州郡,登记在册户数增至一百百七十万余,口六百余万。成都太仓、长安太仓、江陵敖仓及各州郡义仓,储粮皆满,可供大军三年之需而无忧。府库钱帛,因盐铁专卖、官营作坊及商税之利,岁入较先帝时翻五倍有余。去岁关中、汉中、荆襄皆是大熟,各地呈报,百姓家中有余粮者,十之七八……”
数据是冰冷的,却蕴含着滚烫的力量。殿内不少官员,尤其是经历过先帝时期蜀中困窘的老臣,闻言皆面露激动与欣慰。这是前所未有的富足,是季汉立国以来最坚实的根基。
然而,端坐于御阶之侧,总揽朝政的“相父”诸葛亮,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他羽扇轻置膝上,目光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袖中捻动着一颗光滑的木珠。这些数据,他比刘巴更清楚。但这富足之下,他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
数据是漂亮,可司马懿那边……也是个狠角色啊。他清洗朝堂,独揽大权,手段比历史上更酷烈。现在他也要搞新政,以魏国的底子和他的铁腕,真要让他稳下来,消化了内部矛盾,那发育起来的速度……
他脑海中浮现出细作传回的关于洛阳的情报:司马懿如何以血腥手段镇压反对派,如何强行推动清查田亩、改革军制的诏令,如何设立“利器监”疯狂仿制甚至试图改进“霹雳炮”……一种强烈的紧迫感攫住了他。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同样老谋深算、且此刻再无掣肘的对手。时间,并不站在他这边。
待刘巴奏毕,诸葛亮缓缓起身,面向龙椅上的刘禅和满朝文武,声音清晰而沉稳,却抛下了一颗比捷报更具冲击力的巨石:
“陛下,诸公。北虏司马懿,近日于洛阳倒行逆施,以血腥手段强行推行所谓‘新政’,意在稳固其权,富国强兵,以图日后报复。观其举措,虽酷烈,然若任其得逞,不消数年,魏国国力必有大增。亮以为,我季汉当趁其新政未稳,内部动荡之际,于来年开春,发动第三次北伐!一举荡平中原,永绝后患!”
“第三次北伐?!”
“开春就用兵?”
“这……这才刚打完第二次北伐不到一个月啊!”
诸葛亮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千斤巨石!
老将军张裔虽已年迈,但第一个出列,他并非反对北伐,而是担忧:“丞相!我军连续征战,将士虽勇,亦感疲敝。新得之宛城、青徐等地,百废待兴,民心未附,亟需稳固。如此仓促再起大战,恐……恐非万全之策啊!”他的声音带着老臣的恳切与对将士的爱护。
更多的,则是明确的反对之声。
以光禄大夫谯周为首的保守派官员,纷纷出列,情绪激动。
谯周手持玉笏,颤巍巍出列,他的脸上充满了忧虑甚至是不解:“丞相!万万不可啊!”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国之道,在于安静,在于无为而养民!自先帝创业以来,连年征战,民生凋敝。幸得丞相推行仁政,与民休息,不过二十载,方有今日仓廪渐实、户口渐繁之象!去岁、今岁两次北伐,虽战果辉煌,然将士伤亡,民夫转运,钱粮消耗,岂是小数?百姓甫得喘息,疮痍未复,岂可再启大规模战端?”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声泪俱下:“如今我季汉疆域之广,已远超魏国!据有益、荆、雍、凉、交、广及部分徐、豫、青州之地,疆土万里,带甲百万!只需谨守关隘,发展生产,修明文教,则国力日盛,不战而可屈人之兵!何须再行险招,劳民伤财,将国家再拖入战争泥潭?此非持盈保泰之道,实乃……实乃穷兵黩武之兆啊!”
“谯大夫所言极是!”另一官员附和道,“丞相新政,本为富民强国。如今百姓甫得温饱,正当使其安心稼穑,繁衍人口,积蓄国力。若连年征战,税赋徭役不减反增,岂非与新政初衷背道而驰?恐伤民心根基啊!”
“丞相!司马懿推行新政,必触怒其国内世家豪强,内部矛盾重重,我正可坐观其变,待其自乱,岂不更省力?”更有官员试图从战略上反驳。
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理由主要集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