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嗤笑一声:“圣母可没空搭理你这种把灵魂卖给朗姆酒的老混蛋。”
曼努埃尔没有动怒,只是缓缓地转过头,
“她说,穷人的眼泪已经积满了天堂的银盘。上帝的恩典将如海潮般涌来,赐福给那些被遗忘的孩子。她指引我,用那金色的火焰指引我……”
“三天之后,下午。在城市的第三座码头。一艘没有旗帜的幽灵船将会被海浪送上岸。船舱里没有香料,没有丝绸,只有满船失落的黄金和白银。这是上帝的恩赐,给那些有勇气和信仰去拿取的人。”
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烤着火。
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听起来像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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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从巴尔巴利海岸的边缘,沿着湿滑的路,钻进了华人聚集区的街道。
一个在酒馆后厨帮工的广东少年阿祥,将曼努埃尔的故事带回了那个充斥着烟丝、草药和乡愁的世界。
阿祥不懂什么圣母,也不懂什么幽灵船。
但他听懂了“三天”、“三号码头”和那比喻成“融化金币”的财富。
在都板街一家烟雾缭绕的番摊馆里,他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他的同乡听。
在这里,故事被迅速地拆解、重组,然后穿上了一件东方的外衣。
“不是什么圣母,”
一个留着山羊胡,据说能解梦的账房先生敲了敲他的水烟袋,
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海龙王的旨意。你们想,旧金山湾,自古便是龙脉汇聚之地。洋人称之为‘金门’,岂是偶然?我前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潜龙在渊,其血玄黄。这黄,便是黄金之兆啊!”
他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独眼洋人看到的,不是什么鬼火,那是龙火,是龙王爷的信使。那艘船,也不是什么幽灵船,而是龙宫的宝船,载着的是龙涎。传说这龙涎,比黄金珍贵百倍,能治百病,能转运势。第一个碰到的人,能得大福报。其他人只要在场,沾到宝船的龙气,也能保佑接下来一年挖矿平安,汇钱回家顺顺利利。”
这个版本,比曼努埃尔的故事更符合华工们的想象。
它没有原罪与救赎的沉重,只有简单直接的趋吉避凶和荣归故里的朴素愿望。
“龙王”、“龙涎”、“福报”,这听起来合理多了。
很快,一个新的流言在华人劳工中传开:“听说了吗?关帝庙的庙祝解了个上上签,说海龙王要在三日后的日出时分,于三号码头赐下龙宫至宝,人人有份,见者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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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流言已经演变成了至少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它们像两条暗河,在旧金山的地下涌动,并开始在码头区交汇。
在三号码头,高大的美国工头叼着雪茄,监督着工人们从刚到港的船上卸下成箱的茶叶。
他听着手下的爱尔兰苦力们窃窃私语,他们一边扛着沉重的麻袋,一边用盖尔语夹杂着英语交谈,眼神不时瞟向码头的尽头。
工头也听说了那个“幽灵船”的故事,他嗤之以鼻,
他把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华人管事叫到一边,递给他一根雪茄,低声问:“喂,李,你的人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管事恭敬地接过雪茄,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老板,他们说,龙王爷……要在码头赐福。”
工头皱起了眉头。“long wang ye?那是什么鬼东西?”
“就是我们的神,海里的神。说有宝物要浮上来。”
工头愣住了。一边是上帝的恩赐,一边是东方神明的赐福,目标都指向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窗口。这巧合让他感到了脊背发凉。
他不再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而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机会”。
他想到的不是神迹,而是更现实的可能性:是不是有一艘走私船要在这个时间点抢滩?
或者是什么帮派在利用迷信转移视线,要做一笔大买卖?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混乱。
“告诉你们的人,明天都机灵点。”
工头对李管事说,然后转身对着自己的手下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明天谁要是敢迟到,就永远别想在我的码头找到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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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三号码头!”
一个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