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樱花电路(3月28日)(1 / 2)

三月的风掠过斯坦福大学开阔的草坪,带着太平洋的湿润,卷起科特兰庭院里一场浅粉色的雪。李长庚站在几株虬劲的矮松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上。他微微仰头,目光穿透漫天旋舞的樱花瓣,仿佛在丈量这片异国天空与故土的距离。风更急了些,几片柔软的花瓣粘在他花白的鬓角,又滑落,无声地跌进他手中那只沉甸甸、布满岁月凹痕的旧铝制饭盒里。

饭盒冰冷,触手是粗粝的氧化质感,边缘早已磨得圆钝,泛着经年累月的灰白。指腹抚过盒盖侧面那道几乎穿透盒壁的深凹刻痕——那是刺刀留下的印记。1944年,湘西莽莽群山中,硝烟弥漫的遭遇战后,这个装着敌方士兵最后半盒冷饭的容器,落入了当时还是侦察排长的李长庚手中。八十年光阴,足以冲刷掉表面的血腥与硝烟,却磨不去金属内里的冷硬与沧桑。如今,里面装的不是饭食,而是经过特殊磁化处理的细密铁粉,如同最沉默的黑沙,无声无息地承载着跨越时空的使命。

庭院中央,枯山水的白砂耙出舒展流畅的波纹,象征着亘古不息的海流。几块黝黑的岩石如孤岛般静默矗立。这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樱花飘落触碰砂砾的微响,静得能听见老人胸腔里那颗历经战火洗礼却依旧沉稳跳动的心脏。

“爷爷!”一声清越的呼唤穿透庭院的寂静,带着年轻生命特有的穿透力。李长庚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樱花大道上,游人如织。他的孙女李念墨,正举着最新款的工程样机,对着漫天飞舞的花瓣进行着旁人看来是拍摄,实则是精密操作的动作。她穿着简洁的卡其色风衣,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专注的神情使她那张肖似母亲方清墨的清丽脸庞,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锐利。镜头的取景框里,绚烂的增强现实效果正在生成——无数虚拟的粉色花瓣如被赋予生命般环绕着她飞舞、旋转,在空气中划出肉眼不可见却精妙绝伦的轨迹。

李念墨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而稳定地滑动、点击、输入指令。在外人眼中,这不过是沉浸于一个赏樱AR游戏的年轻女孩。只有李长庚知道,孙女指尖引导的每一片虚拟花瓣的飘落轨迹,每一个看似随意的弧线转折,都在后台悄然构筑成一组组无形的、致命的密钥。这些由樱花舞步编织的密码,正无声地渗透斯坦福庞大超算集群的重重防火墙,如同最细小的探针,精准刺探着那些被严密保护的、用于灵能推演的核心数据流。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眼眸里,跳跃着属于天才的、冷静燃烧的火焰。

一阵更强的风掠过庭院,落樱如雨。李长庚收回目光,垂眼看向掌中的旧饭盒。他深吸一口气,布满岁月沟壑却异常稳健的手指猛地一扬!

哗——

细密的黑色铁粉被均匀泼洒出去,如同泼墨。它们并未杂乱飘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纷纷扬扬,精准覆盖在枯山水象征“海疆”的白色砂砾之上。铁粉在砂砾表面细微地震颤、聚拢、排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李长庚凝视着这奇景,嘴唇微动,喉间溢出极低、极缓的哼鸣,是江南水乡古老的调子,每一个婉转曲折的音节,都暗合着当年敌后传递情报的特殊韵律,对应着特定的方位与距离。

砂砾之上,黑色的铁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弄着,开始奇异地流动、组合。它们不再是尘埃,而是清晰勾勒出蜿蜒的海岸线,星罗棋布的岛屿,一条从古老东方大陆坚定延伸向浩瀚大洋的、曲折而执着的航路!航路的尽头,铁粉浓密地聚集成一片深沉的、带着不祥气息的墨色区域——冲绳群岛的方向。

“徐福东渡……”李长庚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眼前不再是铁粉绘制的冰冷坐标,而是两千年前求仙的庞大船队,是八十年前沿着几乎相同航线驶来的钢铁战争巨兽!历史的诡谲烟云与现实刺骨的威胁重叠,最终指向同一个冰冷的锚点——冲绳。铁粉凝聚的坐标点,与李念墨那边通过“樱花之舞”刚刚截获的超算推演终点坐标,在老人心中瞬间重合,敲响了无声的警钟。

同一时刻,万里之遥的北京,玉渊潭公园的樱花也开得如云似锦。

方清墨牵着儿子李天枢的小手,漫步在花海之下。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香气,阳光被繁密的花枝筛碎,在铺满落英的小径上洒下晃动的光斑。孩童的嬉闹声、相机的快门声交织,是春日最平实的交响。

“妈妈!快看那棵树!开爆了!”李天枢兴奋地指着前方一株开得极其繁盛的樱花树,小脸因奔跑和喜悦涨得通红,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整个春天的光。他挣开方清墨的手,像只刚放出笼的小鸟,欢快地朝着那树冠如云的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