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冻僵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似乎都在这一刻松弛下来。
李玄策没有坐在主位,而是挪到炉火边的小马扎上,一边看着炉火,一边详细询问:“设备都还好吧?这冻雨加暴雪,对监测信号干扰大不大?”
小张咽下嘴里的饺子,立刻汇报:“部长,我们提前加固了天线和线路,目前主系统运行还算稳定。就是部分野外布设的微型传感器,信号有些断续,可能是覆冰太厚或者供电受影响了。老吴他们刚检查完备用电源和通讯中继,都正常。”
“取暖和食物储备够不够?这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李玄策的目光转向角落堆放的几箱方便面和矿泉水。
老赵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把嘴上的油:“够!够!入冬前站里就多备了米面油,还有不少腊肉咸菜。就是新鲜蔬菜运不上来,得等天晴路通了。煤也足,这炉子管够烧,冻不着!”他拍了拍身边的铁皮煤箱。
“家里都还好吧?”李玄策的语气更加温和。
这一问,让原本轻松的气氛微微凝滞了一下。
小张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饺子,声音轻了些:“还好……就是,我闺女才一岁多,视频里都不太认识我了……”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点涩。
老吴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眼角有些湿润:“老伴儿身体不太好,天一冷就咳。儿子在外地工作,也回不来。这大过年的……”
老赵倒是豁达:“我家近,就在山下镇子里。等这班值完,雪停了就能回去。就是苦了老王,他媳妇刚生了二胎,本来这月该他轮休回家的,结果赶上这场雪,路一封,又得往后延了。”他指了指墙上排班表的一个名字。
炉火跳跃着,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挂满图纸和数据的墙壁上,无声地诉说着坚守的代价与思念的重量。值班室里很安静,只有炉火的噼啪声、服务器机柜的嗡鸣,以及窗外呼啸的风雪声。
李玄策静静地听着,炉火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他看着眼前这三张平凡却又坚毅的面孔,看着他们被山风吹得粗糙的皮肤,看着他们谈及家人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柔软和愧疚。一股强烈的敬意和动容,如同炉膛里升腾的热浪,冲击着他的胸腔。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狂暴的风雪,监测站微弱的灯光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他转过身,面对着炉火旁的三位守夜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值班室里:
“这大山深处,风雪交加,万家灯火都在安睡。”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小张、老吴、老赵的脸,“是你们守在这里,守着这些冰冷的仪器和跳动的数据,听着大地的每一次异常喘息,捕捉着天气的每一次危险变脸。你们守住的,不仅仅是一个监测站,是山外那些城镇、那些村庄、那些在睡梦中毫不知情的人们,是无数个家庭的平安!”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深沉,饱含着真挚的情感:“每一份及时发出的预警,每一次排除的险情隐患,背后都是你们舍弃的团圆,是家人的等待,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和寂寞。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部长……”小张的眼圈彻底红了,嘴唇翕动着,却不知该说什么。老吴用力地点着头,抬手飞快地抹了下眼角。老赵挺直了腰板,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
“快吃吧,饺子凉了。”李玄策重新坐下,脸上恢复了温和,“等路通了,该回家的赶紧回家看看。站里有什么困难,随时提,部里想办法解决。”
炉火似乎烧得更旺了,橘红的火光温暖地舔舐着每个人的脸庞,也驱散了窗缝里渗入的最后一丝寒意。风雪依旧在窗外肆虐,发出凄厉的呼啸,但在这间小小的、温暖的值班室里,一种无声的力量在凝聚,那是被理解、被尊重、被看见的力量,是穿透严寒、连接人心的温暖。
李玄策没有急着离开。他留下来,就着炉火的微光,听老赵讲去年夏天一次成功预警山体滑坡、避免了山下村庄重大伤亡的惊险过程;听小张兴奋地介绍他们新升级的一套地质微震动监测系统如何灵敏;听老吴忧虑地分析着明年春季融雪期可能带来的地质灾害风险……炉火映着他专注倾听的侧脸,那些跳动的数据和专业术语,在他脑海中迅速转化为山河的脉络与大地的呼吸。
夜更深了。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李玄策起身告辞。三人坚持送他到门口。
推开厚重的门帘,风雪立刻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扑了进来。李玄策站在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温暖的、灯光昏黄的值班室,和门内三张在风雪映衬下显得格外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