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暖炉会上的密码(11月1日19:00)(1 / 4)

十一月的朔风,已然带上了北地特有的凛冽与粗粝,像无数看不见的小刀,刮过京城灰蒙蒙的天际线,也刮过胡同里每一扇贴着褪色窗花的木格窗。正是寒衣节,暮色四合时分,街巷深处零星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在昏黄的路灯光晕里飘摇,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默的告慰之意。

李玄策推开自家那扇沉重的黑漆院门,一股混合着陈年木香、干燥尘土和隐约食物甜香的暖流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沾染着外界寒气的身体。正屋灯火通明,映得窗纸上人影晃动,笑语声、炭火爆裂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片,将深秋的萧索严严实实挡在了门外。母亲正坐在堂屋中央那只擦得锃亮的黄铜火盆旁,手里拿着一把长柄火钳,专注地拨弄着盆里烧得通红的木炭。炭火上方架着一张细密的铁丝网,几颗饱满的栗子正安静地躺在上面,圆鼓鼓的褐色外壳在热力的炙烤下微微爆裂,发出细微诱人的“啵啵”声,甜香愈发浓郁,丝丝缕缕钻入肺腑。

“回来啦?”母亲抬起头,脸上被炭火映得红扑扑的,皱纹里都盛满了暖意,“外头冷得邪乎吧?快脱了大衣,过来烤烤火,栗子马上就好。” 她顺手用火钳夹起一颗裂开得最彻底的栗子,放在旁边一个描着青花的瓷碟里,“喏,先尝尝这个,小心烫。”

李玄策顺从地脱下深灰色的呢子大衣挂好,露出里面熨帖的深色毛衣。他在母亲身边的小马扎上坐下,接过那枚滚烫的栗子。指尖传来的灼热感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他小心地剥开焦脆的外壳,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栗肉,香甜的气息直冲鼻腔。“真香,”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将温热的栗肉放进嘴里,那熨帖的甜糯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驱散了整日案牍劳形的疲惫,“还是家里的炭火烤出来的滋味正。”

火盆里的炭火跳跃着,发出稳定而令人安心的红光,映照着堂屋正中那张沉甸甸的紫檀木八仙桌。桌面上,那个由整块楠木雕琢而成的族谱箱,在炭火的映照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古老的木纹仿佛也流动起来,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重量。箱盖早已被母亲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厚厚的一叠叠线装族谱纸页被请了出来,摊放在铺着红绒布的桌面上。母亲一边翻动着泛黄发脆的纸页,一边絮叨着久远的家族往事,那些祖先的名字和事迹,在温暖的空气里流淌,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厚重感。

“玄策啊,你来,”母亲指着族谱箱内侧靠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积着些细小的木屑,“这老物件儿年头久了,刚才挪动时听见里头有东西滚动的声响,像是空的?该不会真有什么夹层吧?” 她的眼神里混合着老人特有的好奇和对祖物的敬畏。

李玄策放下手中刚剥好的栗子,凑近族谱箱。他修长的手指沿着箱体内部仔细地摩挲,指腹敏锐地感知着每一寸木料的纹理。当触碰到那个角落时,指下传来的细微空洞感让他眼神一凝。他屏住呼吸,指尖在木料拼接的缝隙处稍加用力,又沿着箱体内壁谨慎地按压、试探。终于,在靠近箱底一个极隐蔽的、被巧妙榫卯结构掩饰住的接缝处,他感觉到一小块木板微微向内凹陷了一下。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钥匙串上取下最小的那枚铜钥匙,用扁平的匙柄尖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探入,屏息凝神地轻轻撬动。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炭火爆裂声淹没的“咔哒”声,一块巴掌大小、薄如硬币的暗格挡板被顶开,向内滑落。

暗格狭小,里面静静躺着一卷用褪色的暗红棉线仔细捆扎着的、泛着深褐色的油纸卷。李玄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柔地将那卷油纸夹了出来,仿佛捧着一碰即碎的梦境。油纸入手的感觉异常坚韧,带着岁月的凉意,表面没有任何文字标识,只有时光沉淀下的深深折痕。

解开那已有些松脆的暗红棉线,油纸卷在手中徐徐展开。纸张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透出沧桑的脆弱感。纸面上,是几行用蓝黑色墨水写就的、流畅而略显潦草的俄文字母,墨迹深深沁入纸纤维中。在纸张的右下角,一枚褪成浅棕色的印章印记依稀可辨——镰刀锤子的轮廓,围绕着几个模糊的字母。印章下方,一行同样褪色的小字标注着日期:“1927.10.23”。

“这……这是?”母亲凑近了些,老花镜后的眼睛睁大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你太爷爷……当年在远东铁路局当翻译的时候……”

李玄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几行俄文上,指尖微微发凉。他认得这个印记,认得这个日期背后山雨欲来的沉重历史。这并非普通的家书,而是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年代里,一道穿越了时空的、沉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