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寒潮·涟漪 (2012年11月25日 - 12月初)(2 / 5)

扇薄薄的铁皮门。开门的是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身后是同样疲惫的丈夫和一个约莫十岁左右、正趴在低矮饭桌上写作业的男孩。屋内空间逼仄,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旧衣柜。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光线昏暗。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是唯一的光源。

“领导…请进,地方小…” 男人搓着手,有些局促。女人忙着倒水,用的是掉了瓷的搪瓷缸。

李玄策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忙。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写作业的孩子身上。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小脸冻得有点红,手指也有些红肿。他正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写着,眼神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认真和一丝忧虑。

“孩子学习怎么样?” 李玄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蹲下身,视线与孩子平齐。

孩子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沉静、眼神深邃的陌生人,小声说:“还…还行。”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着铅笔上已经磨损的漆皮。

“听说新的高考政策出来了?” 旁边的男人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愁容满面,“领导,我们两口子在这儿打工快十年了,孩子从幼儿园就在这儿上的。老家?老家教材都不一样,亲戚也多年不走动了,回去两眼一抹黑啊!可留在这儿…” 他看了一眼简陋的屋子,又看看孩子,“门槛这么高,我们这种没户口没房子的,娃能考得上吗?这不等于…等于让娃去跳火坑吗?” 女人的眼圈也红了,默默用围裙擦了下眼角。

昏暗的灯光下,李玄策清晰地看到孩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对“留下”的渴望,以及对“火坑”的懵懂恐惧。他注意到孩子冻红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支旧铅笔,也注意到他那个洗得发白、边角已经磨损起毛的书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沉。他伸出手,不是去拍孩子的头,而是轻轻碰了碰孩子红肿的手指,触感冰凉。“天冷,注意保暖。”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场景二:名校门外,焦虑的寒流

午后,京城一所知名的重点中学门外。寒风并未阻挡家长们接孩子的热情,各种车辆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衣着光鲜的家长们三五成群,裹着昂贵的羽绒服,低声交谈着,目光却紧紧锁定着校门。

李玄策像一个普通的接孩子的家长,混在人群中。他竖起耳朵,捕捉着寒风送来的只言片语。

“…王姐,你们家学区房是前年买的吧?花了多少?八百?啧,现在好了,政策一松,门槛降低,多少人削尖脑袋往里钻?我们花这么大代价图什么?”

“就是!师资就那么多,教室就那么大,都涌进来,教学质量能不下降?升学率还能保证?这对我们孩子公平吗?我们交的税都喂狗了?”

“听说隔壁班有个孩子,父母就是菜市场卖菜的,没户口,现在也想着转进来呢!以后跟咱孩子一个班?这环境能一样吗?不是拉低档次?”

“我打听过了,得赶紧找关系,看能不能给孩子报几个竞赛班,多拿点证书,不然以后竞争更激烈,吃亏大了!”

语气中的焦虑、不满甚至隐隐的优越感和排他性,像冰冷的针,刺入李玄策的耳中。他观察着这些家长:有的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点着手机屏幕;有的抱着胳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有的则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向同伴宣泄着不满。他们的焦虑是真实的,甚至带着某种恐慌。校门口巨大的电子屏上,鲜红的“追求卓越,勇攀高峰”标语在寒风中闪烁,与家长们脸上的忧心忡忡形成了刺眼的对比。李玄策的心头,那份沉重感又添了几分。

离开喧嚣的校门口,李玄策又来到市教育部门。一间朴素的会议室里,几位相关负责人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报表和数据图。

“李部长,情况就是这样。”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局长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审慎,“我们完全理解流动人口子女接受公平教育的诉求,这是基本人权。但是,现实的压力非常大。” 他用手指点着图表上的数字,“您看,近五年来,随迁子女数量年均增长超过15%,而我们的学位供给、师资力量、校舍扩容速度,远远跟不上这个节奏。财政投入已经尽力倾斜,但缺口依然巨大。”

他翻过一页,是几张不同学校教室、宿舍的实景照片,无不显示着人满为患的拥挤状态。“保证基本的教育质量,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为了满足‘公平’的呼声,不顾承载能力盲目放开,导致大班额、师资稀释、管理混乱,最终受害的还是所有孩子,包括本地的和流动的。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