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整整三十年的孤寂守望!
三十年的误解与怨怼!
三十年的自责与煎熬!
都在这张小小的、泛黄的船票面前,土崩瓦解!
她想起长庚离家前那个清晨,他匆匆喝下她熬的小米粥,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秀芹,等我回来,这趟任务奖金不少,给咱家换台电视机!”那笑容爽朗而充满希望。
她想起月竹小时候哭着要爸爸,她只能抱着女儿,一遍遍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说:“爸爸出海了,很快就回来…”
她想起玄策少年时倔强的眼神,沉默地承受着“父亲失踪”的阴影,过早地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她想起自己后来是如何在失望和怨怼中迷失,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扭曲的“母爱”上,最终伤害了所有人……
无尽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她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滚烫的炉壁,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炉火的温暖驱不散她心底透骨的寒凉,呜咽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压抑地回荡,充满了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紧紧攥着那张船票,仿佛攥着丈夫最后的气息,攥着自己半生错付的时光,哭得不能自已。
不知哭了多久,泪水似乎流干了。王秀芹颤抖着,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那张被泪水浸湿、又被她攥得发皱的船票复制品,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她这才注意到,在船票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那是一行用黑色钢笔写下的、苍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字迹:
“此船未沉,终将归港。秀芹,辛苦了。”
字迹,是李长庚的!
王秀芹绝不会认错!那是她曾经无比熟悉、在无数家书和便签上见过的字迹!只是比记忆中更苍劲,更深沉。
“此船未沉,终将归港……”
“秀芹,辛苦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死寂的心底激起巨大的涟漪!不是梦!不是幻觉!长庚…长庚他还活着!他不仅活着,他还知道她这三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知道她的辛苦,她的煎熬,她的迷失!他用了“辛苦”二字,没有指责,没有怨怼,只有深沉的、穿越了漫长时空的理解与抚慰!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想穿透这无垠的时空,看到那个写下这行字的人。他到底在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儿子李玄策的名字。
王秀芹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喉咙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妈,”电话那头,李玄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郑重,“您…收到东西了?”
王秀芹紧紧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死死捏着那张船票,用力地点着头,尽管儿子看不见:“收…收到了…是…是你爸…?”
“是爸。”李玄策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很好。这些年…身不由己,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家里,记挂着您。”
王秀芹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这一次,是滚烫的。
“妈,”李玄策顿了顿,声音更加温和,“爸想…和您说句话。现在。不过,情况特殊,需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用视频的方式。您在家别动,很快会有人去接您。”
电话挂断了。王秀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茫然地看着手中的船票,看着那行字,又看看紧闭的房门。长庚…要和她说话?视频?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小院门口。两位穿着便装、气质沉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态度恭敬而温和:“王老师,请跟我们走一趟。李部长都安排好了。”他们的眼神锐利而警惕,行动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利落。
王秀芹没有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泛黄的船票复制品贴身收好,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熟悉的北方平原,逐渐变成了陌生的、带着浓郁热带风情的椰林与碧海。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一种近乎虚幻的期待。
最终,车子驶入一个守卫森严、环境清幽、掩映在葱郁棕榈树和火红凤凰木中的地方——海南某国家级深海科研基地。她被带入一间布置简洁却充满科技感的保密通讯室。室内光线柔和,一面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几位技术人员正在低声调试设备。
“王老师,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