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大的波动,但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眸深处,却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掠过一丝凝重而锐利的光芒。儿子那独特的、尚不能完全掌控的预知能力,从未像玩笑。这“金属摩擦般的不安”和“燃烧的纸片”,指向什么?金融市场的剧烈动荡?贸易摩擦的刀光剑影?抑或是……更深远的风暴前兆?
他没有立刻追问孩子,只是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声的安抚力量。他走到李天枢身边,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儿子单薄的肩膀上。少年身上传来的微微紧绷感,印证着他感受到的并非儿戏。
“不怕,”李玄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磐石,“有爸爸在,有爷爷在,有妈妈和姐姐在。”他抬头,目光与妻子、父亲交汇。方清墨眼中是科学家的冷静与母亲的忧心交织,李长庚则缓缓点了点头,历经沧桑的眸子里是洞悉一切的沉着。
“玄策,”李长庚开口,带着海外漂泊多年沉淀的从容口音,却字字清晰,“天枢的感觉,是风起于青萍之末的信号。我们追求的绿水青山,无论是大地上的,还是人心里的,根基都在于‘安’。金融之安,产业之安,人心之安……怕是有些地方,根基已经开始松动了。这‘长庚计划’,恐怕要比预想的,更快,更稳才行。”他的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份墨迹未干的战略构想,其意义在孙子不安的预感中,陡然变得更加具体而紧迫。
李玄策迎着父亲的目光,缓缓颔首。他再次看向窗外,京城的轮廓在冬日的晨雾中若隐若现。那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是万家灯火,是奔涌不息的时代洪流,是机遇,更是潜藏的惊涛骇浪。作为执棋者,他看到了更远的疆域——星辰大海,人类存续;但此刻,脚下大地的每一丝震颤,都牵动着那条通向高远之路的根基。
他搭在儿子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和力量。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抚过书案上那份文件的标题。人类、地球、宇宙的宏大命题,其起点,终究要落在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上,落在人心的纯粹与制度的清朗之上。这岁首的寒意,这星象仪异常的声响,这幼子心头莫名的“硌得慌”,都如同冰冷的警钟,敲在2018年第一个清晨的寂静里。
茶香依旧袅袅,水仙静静绽放。而风暴的气息,已悄然渗入这方温暖的天地,等待着智者的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