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他重新变回了那个浴血沙场的军人。
他紧紧握住枪,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队长不再多言,转身举起手里的通讯器,凑到嘴边,用毫无波动的语调,向指挥部报告:“『利剑』呼叫『狼穴』,目標『磐石』已找到,情况安全。重复,目標『磐石』已保护。”
军区医院。
雪白的墙壁上掛著一台巨大的液晶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砂石料场那地狱一幕。
画面里,直-10武装直升机的30毫米航炮喷吐出毁灭性的火舌。
“噠噠噠噠噠——!”
那不是电影里的音效,而是一种沉闷、撕裂、足以震碎人胆魄的金属咆哮。
每一声咆哮,都伴隨著地面上砂石的炸裂和人体的瞬间解体。
沙瑞金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放在会议桌上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根根凸起,手背上青筋毕露。
作为汉东省的一號人物,他见过大风大浪,处理过无数棘手的群体事件,可眼前这超越了常规理解的暴力,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所有关於权力和秩序的认知。
这不是维稳,不是执法,这是军事行动。
坐在他旁边的高育良,情况更糟。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著,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去端面前的水杯,可手抖得厉害,杯子里的水晃荡著,敲击著杯壁,发出“叮叮”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声音刺耳得让人心慌。
他是个讲程序、讲证据、讲法律的人。
可屏幕上的一切,把“程序”和“法律”这两个词,用最血腥的方式撕了个粉碎。
在航炮的火光面前,什么法条都是笑话。
而政法委副书记何黎明,几乎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双眼圆睁,死死盯著屏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被扼住脖子的声音。
当第一个人被航炮子弹击中、炸成一团血雾时,他的身体就像被电击一样猛地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不敢移开视线,更不敢去看坐在主位上那个男人的脸。
房间里唯一的平静源头,就是第20集团军军长,赵援朝。
他没有看屏幕。
从视频开始播放,他的目光就始终平静地落在沙瑞金、高育良和何黎明三个人的脸上,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观察落入陷阱的猎物。
视频里的轰鸣声有多么震耳欲聋,他此刻的沉默就有多么令人窒息。
屏幕上,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特种兵索降、控制现场、为高城穿上防弹衣、递上武器……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冷酷、高效,不带人类的情感。
当那名队长通过通讯器报告“目標『磐石』已保护”时,视频画面定格,然后屏幕一黑。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耳鸣的死寂。
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呼呼”声,和高育良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咕咚。”
何黎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的声音大得嚇人。
沙瑞金终於缓缓鬆开了紧握的拳头,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迎向赵援朝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刚才屏幕上那场小型战爭,对他来说,不过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赵军长……”
沙瑞金开口,声音竟然有些乾涩沙哑,完全没有了往日在省委常委会上那种挥洒自如的气度,“这是……”
他想问这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这是什么
这是军事行动!
是赤裸裸的武力展示!
是在他汉东省的地盘上,由一支不受他节制的武装力量,进行的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赵援朝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平静地看著沙瑞金,眼神里没有挑衅,没有炫耀,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
“沙书记,我的兵,六个兵,在你们汉东失联,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