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再次將他们从头浇到脚。
“但是……”
这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由於钝器造成的暴力衝击过於猛烈,赵军长的脑干和中枢神经系统,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震盪和损伤。”
李教授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简单来说,虽然我们保住了他的命,但他……他陷入了深度昏迷。”
“深度昏迷”军区司令员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李教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首长,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从医学上讲,深度昏迷的病人,甦醒的时间是不確定的。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也可能……”
他没有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走廊里,再次陷入了死的寂静。
这个结果,在某种程度上,比直接宣布死亡,更加残酷。
一个活著的英雄,一个躺在病床上,无法醒来的將军。
他就像一座丰碑,一座血淋淋的,控诉著这一切罪恶的丰碑。
他活著,这件事,就永远不可能被平息。
他活著,汉东省,乃至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就將永远背负著这份罪责,被钉在歷史的耻辱柱上。
“他的意志力很强,非常强。”李教授补充道,“在手术过程中,他的生命体徵几次出现危险,但他都凭著惊人的求生意志,挺了过来。所以,他能不能醒过来,除了我们后续的治疗,很大程度上,也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说完,他对著眾位將军,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们已经尽力了。”
赵援朝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转入了一间由军队24小时看守的,最高级別的重症监护室(icu)。
隔著厚厚的玻璃,將军们看著躺在病床上,头上缠著厚厚的纱布,身上插满各种管子,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赵援朝,一个个眼眶都红了。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谈笑间搅动风云的英姿將领,如今,却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里。
大军区的司令员,那个头髮白的老將军,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他对周守京说道:“老周,这里交给我们。你,立刻,把这个情况,如实上报。原话上报,一个字都不要改。”
“是!”周守京挺直了身体,他知道,司令员的意思。
“深度昏迷,归期未定”,这八个字,將比“当场牺牲”,更能引爆所有人的怒火。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v膀,迅速地传开了。
传到了京城,赵蒙生的耳朵里。老將军在电话里,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说了一句:“让他回来。回京城。我要守著他。”
传到了中央联合调查组。组长王书记听完匯报,脸色铁青,他放下电话,对所有人说了一句话:“查!给我把汉东省,翻个底朝天!”
也传到了还在小区里,苦苦坚守的高城耳朵里。
是周守京亲自打给他的。
当听到“深度昏迷,归期未定”这八个字时,高城手里的卫星电话,“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昏迷了……
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踉蹌著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巨大的、无法抑制的悲痛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著不远处,那些依然站得笔直,等待著他命令的兵。
他看著那栋楼里,还在为军长祈祷的,老连长的家人。
他该怎么说
他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结果
“啊!!!”
高城再也控制不住,他仰天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然后,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面坚硬的水泥墙上!
“砰!”
墙皮龟裂,鲜血,顺著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骨头断裂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但他感觉不到疼。
因为心里的疼,比这疼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