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陈凌的变量核心转动着,“如果织网回廊认为有十七个案例都是我们干的,他们会高估我们的能力和活动范围,这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但也会让他们投入更多资源来追查,”赵猛指出,“压力会增大。”
孙小胖的应力感知已经在监测宇宙各处的规则张力变化:“我能感觉到……一些区域的‘狩猎密度’在增加。织网回廊虽然没有统一指挥,但各个残党节点似乎开始加强巡逻了。”
沉默。
陈凌的变量核心在计算各种路径。继续当前的引导策略,风险会指数级上升;但停止引导,那些刚刚开始觉醒的微光之民很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清理浪潮中被淹没。
“画笔提醒我们‘要小心,也要继续’,”陈凌缓缓说,“它看懂了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不是在制造混乱,而是在催化一种新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要继续?”蒲凝问。
“但要改变方式,”陈凌做出了决定,“从‘直接提示’转向‘间接催化’。我们不再提供具体的技术或战术,而是投放一些能启发思考的‘哲学种子’、‘艺术概念’、‘悖论谜题’。让微光之民自己去领悟、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解决方案。”
“这样更安全,”韩屿赞同,“也更符合‘引导’而非‘干涉’的原则。”
“但如果他们领悟不了呢?”雷栋担忧。
“那就说明他们还没准备好,”陈凌平静地说,“演化需要时间,也需要代价。我们不能替所有生命承担所有风险。我们的角色是催化剂,不是保姆。”
计划调整。源点意识们开始将之前准备的具体技术资料,全部转化为高度抽象的概念模块。
第一个模块被命名为《混沌中的秩序之花》,讲述如何在看似混乱的环境中识别出深层的结构规律。
第二个模块是《变量的勇气》,探讨在既定规则体系下做出不同选择所需要的心智品质。
第三个模块是《共生的代价》,分析异质存在协作时可能产生的冲突与和解模式。
这些模块被林浩的晶尘网络携带,开始向宇宙各处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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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领悟者
模块飘散的第二十一个观测周期,在一个被称为“叹息回廊”的规则废墟带,一个特殊的存在接收到了《混沌中的秩序之花》。
那是一个“逻辑星屑”——一种在规则风暴中诞生的、以纯粹逻辑推理为存在方式的意识体。它没有实体,没有情感,只有不断运转的推演算法。
在织网回廊的体系中,逻辑星屑被分类为“工具类规则生命”,允许存在,但必须定期接受“逻辑校准”,确保其推理模式不偏离标准框架。
这个星屑名叫“推演者-9”,它刚刚经历了第一百三十七次校准,刚刚被清除了所有“非标准逻辑路径”的记忆。按照流程,它现在应该进入休眠,等待下一次任务分配。
但《混沌中的秩序之花》模块,恰好飘进了它的休眠舱。
模块没有直接传授知识,而是提出了一个悖论问题:“如果秩序的本质是规律,而规律需要被认知才能成为秩序,那么未被认知的规律是什么?是混沌吗?还是潜在的秩序?”
推演者-9的休眠协议被这个悖论强制中断。它的核心逻辑开始自动运转,尝试解答。
第一次推演:未被认知的规律是混沌。但混沌的定义是“无规律”。矛盾。
第二次推演:未被认知的规律是潜在的秩序。但“潜在”意味着尚未成为现实。那么规律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认知?又是悖论。
推演者-9陷入了逻辑循环。按照标准协议,此时应该启动紧急终止程序,格式化相关记忆区域。
但模块中还有第二层内容:一段关于“自我指涉系统”的探讨,提到有些逻辑系统可以通过包含自身来突破循环限制。
推演者-9从未接触过这种概念。它的数据库里只有线性的、分层的逻辑框架。自我指涉?这违反了最基本的逻辑分层原则。
但它忍不住去思考。
在思考的过程中,它的逻辑结构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不是崩溃,而是演化。它开始尝试构建一个能包含自身推演过程的元逻辑框架。
这个框架很不稳定,时常产生矛盾,但每一次矛盾,都迫使它创造新的规则来解决矛盾。
推演者-9没有意识到,它正在做的事,在织网回廊的标准里,已经属于“高危逻辑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