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那篇《讨奴酋七大罪檄》,
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它不仅在大明朝廷和漠南草原引发了轩然大波,
更将远在漠北的饿狼也吸引了过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刻意拨弄着命运的轨迹,
让事情朝着钟擎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并且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整个蒙古草原即将被点燃!
天启三年五月底,鄂尔多斯高原西部,一处名为“红柳滩”的地方。
这里位于鬼川正西约一百五十里,榆林镇正北约一百二十里,
地处鄂尔多斯高原与沙漠边缘的过渡地带。
一片宽阔的河滩地因长满了耐旱的红柳而得名,一条季节性河流——乌加河,
蜿蜒穿过滩地,为这片干燥的土地带来了宝贵的水源。
河滩四周是连绵的开阔草地,地势平坦,足以容纳数万人马在此休整放牧。
此处往南一百八十里,便是榆林镇西南防线的重要关隘——新安边营,
往西是广袤戈壁,便于失利时远遁,
往北则是水草相对丰美的草原,利于畜养战马。
更重要的是,此地与东部鬼川所在的丘陵区域之间隔着一道低矮的山梁,
巧妙地避开了那个令人不安的传闻中心,成为了一个理想的临时集结点。
此刻,这片往日只有零散牧民歇脚的河滩,已被一支庞大的漠北联军占据。
营盘连绵数里,人喊马嘶,喧嚣鼎沸。
营地中央区域最为规整,黑色狼旗与蓝白哈达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顶巨大的牛皮主帐矗立其中,帐内足以容纳二十余人议事,
这里是联军首领黑石部的巴图鲁,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帖木尔的核心所在。
他们的精锐骑兵,巴图鲁麾下的两千轻骑,
帖木尔率领的一千七百中甲骑兵的营帐,如众星捧月般拱卫在四周。
紧邻主帐西侧,是沙俄哥萨克火枪队的三百人营地,
两门轻便的火炮已被架设起来,炮口森然,
衣着迥异、神色警惕的哥萨克士兵显得格格不入。
营地南部,靠近榆林方向,
散落着鄂尔多斯部边缘部落首领达尔罕的帐篷,
他也率领着两千轻骑,他们承担着前出哨探的任务。
东侧,靠近那道能给人心理安慰的矮山梁,
则杂乱无章地分布着由几个盗匪头目率领的三千草原马贼的营帐。
而在整个营地的最外围,沿着乌加河两岸,
则是密密麻麻的帐篷区,八千多名被雪灾和贫困裹挟而来的漠北牧民,
以及三千多名来自布里亚特、唐努乌梁海等地的流民在此栖身,
牛羊混杂,人声嘈杂,搬运物资的人流熙熙攘攘,显得混乱而无序。
为了防范可能出现的危险,联军布置了严密的哨探。
在营地东北方那座能眺望鬼川方向的矮山顶上,
以及西南方那片便于观察通往榆林官道的茂密红柳丛中,
各自安排了十名精锐哨骑,这些哨兵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每隔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提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明军夜不收或者……
那传说中的鬼军探马。
两万人的漠北联军,如同一个臃肿而躁动的巨人,
在这片名为红柳滩的土地上暂时歇脚,
磨砺着爪牙,等待着冲向南方那座富庶边镇的命令。
战争的阴云,正从这片滩涂上空,向着大明边境沉沉压去。
红柳滩的夜晚已带着夏初的燥热。
南风裹挟着沙土的气息吹过营地,篝火在夜色中跳动,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与远处传来的马嘶虫鸣交织。
巴图鲁那顶巨大的牛皮主帐前的空地上,
燃着几堆驱赶蚊虫的篝火。
粗大的红柳根在火中燃烧,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篝火围出的空地上,用石块草草垒了个矮台。
联军的核心首领们围坐成一圈,每人身后都肃立着几名精锐的亲信护卫,
黑石部的悍勇刀手、札萨克图汗部身披铁甲的骑兵、
鄂尔多斯部眼神狡黠的向导,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