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璇玑归位·星台秘启(2 / 5)

话语中那冰冷的杀意和赤裸裸的指向!

“没有最好。”刘宏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声音斩钉截铁,“旨意已下,不容更改!卢卿!”

“臣在!”卢植肃然应道。

“观星阁选址营造、寒门征召遴选、一应护卫之责,皆由你与陈墨协同督办!所需费用,从朕的内帑(皇帝私人金库)拨付!朕倒要看看,谁敢再言‘靡费’二字!”

“臣遵旨!”卢植的声音带着一丝激赏的铿锵。他深知此举意义之重大,这是陛下在文教、在人才根基上,对旧有秩序发起的又一场无声冲锋!

曹节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宽大的袍袖下,双手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他看着皇帝年轻而决绝的背影,看着卢植领命而去时眼中闪过的锐利光芒,一股深沉的怨毒和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观星阁…寒门俊秀…又一个脱离掌控的钉子!小皇帝…你的爪子,伸得太快了!

……

旨意如同惊雷,在洛阳城内外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响。

太史令署的老学究们先是愕然,继而愤懑——天官之学,世代家传,秘不外宣,岂容寒门玷污?然而皇帝借“文曲入垣”祥瑞之名,又以内帑拨付,堵住了他们以“靡费”反对的口实。更兼卢植手持圣旨、羽林军虎视眈眈地进驻协助营造,这些老学究们也只能在私下里哀叹“礼崩乐坏”。

而在那些偏远的闾里、清贫的书舍,无数被门第和贫困所困、空有才学却报国无门的寒门士子,却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破晓的曙光!通晓算学、志在天文!不拘出身,唯才是举!皇帝的诏令如同甘霖,浇灌着他们几近枯萎的希望。一时间,洛阳通往各郡县的官道上,多了许多风尘仆仆、背着简陋行囊、眼神却充满热切光芒的年轻身影。

南宫西北角,废弃多年的灵台遗址,迅速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喧嚣的工地。

灵台,本是大汉观测天象、祭祀神灵的神圣场所,前汉时也曾辉煌一时。然自光武中兴后,重心转移,加之天官之学渐趋神秘化和世袭垄断,此处便日渐荒废。高大的夯土台基上杂草丛生,原本恢弘的殿宇只剩断壁残垣,巨大的石制晷盘倾倒在荒草中,爬满了青苔。

此刻,这片荒凉之地却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羽林军士如同最精锐的工兵,伐木清基,平整场地。征调来的工匠在陈墨的指挥下,依据前朝遗留的图纸和实地勘测,重新规划殿宇布局。巨大的梁柱被竖起,榫卯咬合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同于传统宫殿的繁复雕饰,新的观星阁主体追求坚固、实用和高敞,巨大的窗户预留了足够的空间,显然是为了安放观测仪器。

而在工地中央,被清理出来的灵台最高处,一项最核心、也最艰巨的工程正在紧张进行——修复并安放浑天璇玑仪的核心部件。

巨大的青铜构件被小心翼翼地吊装到位。有象征天球外垣的巨大青铜环圈,上面密布着精细的星宿刻度;有代表黄道、赤道的交错圆环;有支撑整个仪器的蟠龙底座;还有最核心的、象征“璇玑玉衡”的复杂传动机构。

陈墨几乎日夜泡在工地上。他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专注。汗水浸透了他那身沾满铜锈和油污的短褐。他时而伏在巨大的图纸上,用炭笔飞速演算着角度和承重;时而攀上高高的脚手架,亲自指挥工匠调整青铜环圈的角度;时而钻进那庞大仪器的内部,用特制的工具敲打、校准那些锈蚀的枢轴和齿轮。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同样年轻、眼中闪烁着求知光芒的寒门学徒——这是皇帝特旨,允许他提前挑选的几名在算学和格物上极有天赋的苗子,跟随他学习修复技艺。

修复的过程充满了艰辛。许多构件因年深日久的锈蚀而变形、卡死。古老的铸造工艺留下的误差,需要精密的计算和反复的打磨来修正。尤其是核心的那套“璇玑玉衡”传动系统,其复杂精巧程度远超陈墨的想象,许多部件的用途和连接方式,连太史令署的老博士都语焉不详。

时间一天天过去。观星阁的主体框架逐渐成型,青灰色的砖墙在阳光下泛着坚实的光泽。但那座寄托了无数期望的浑天璇玑仪,却依旧沉默地矗立在灵台中央,巨大的青铜环圈角度微偏,核心的玉衡(窥管)更是歪斜着,无法转动。

质疑的声音开始悄然滋生。

“耗费巨万,堆砌一堆破铜烂铁…”

“寒门竖子,岂能窥测天机?贻笑大方罢了…”

“陛下年轻气盛,被那匠人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