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更加难看,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些超出《禹贡》记载的“化外之地”,尤其是那条通往“大秦”的细线,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被那地图蕴含的庞大信息量和某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所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陈墨忍着臂膀的剧痛和寒冷,上前一步,用一根细长的木杆,指向地图东南角那片波浪滔天的海域,他的声音因虚弱和寒冷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陛下,诸公…此去朱崖洲已三千里,风波险恶。然据海商零散所言及前朝碎简推断,其南犹有巨岛、列邦…海中有鲸波如山,舟船倾覆者十之七八…此片海域,多未标明…”
他的木杆在那些空白或标注着危险符号的海域划过,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意味。为了核实某些信息,将作监甚至秘密寻访了那些常年漂泊海上、九死一生的老舟子,代价惨重。杆尖划过冰冷的羊皮地图,震落下些许凝结的冰屑。
地宫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那未标明的海域,仿佛一张巨口,散发着未知的危险和诱惑。
就在这时!
御座上的阴影动了。
刘宏缓缓站起身,玄色常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石阶。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那幅巨大的坤舆图上。他一步步走下御座,步履沉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靴底敲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他径直走到地图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装饰华丽的匕首!匕首的锋刃在穹顶星图幽光的映照下,流动着冰冷的光泽。
没有任何预兆!他手臂猛地挥落!
噗嗤!
锋利的匕首尖端,狠狠地刺入了地图上标注着“葱岭”的那片区域!羊皮地图极具韧性,但匕首的力道极大,刀尖瞬间没入近三寸深!牢牢地钉在了那里!
刀尖所指,正是丝绸之路通往西域的关键隘口,也是目前大汉影响力所能触及的极限边缘!
“此地!”刘宏的声音骤然响起,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震得整个地宫嗡嗡作响,“明日此时,朕要看到烽燧的狼烟升起!不是一丈,不是十丈,是要百丈狼烟,直冲霄汉!让西域诸胡,让葱岭以西的所有人都看见!看见朕的烽火!”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全场每一个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重臣。那目光最终落在被他匕首钉死的“葱岭”之上,仿佛他的意志已经透过地图,降临在那片真实的雪域高原!
“日月所照之土,”刘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野心和绝对的威严,如同龙吟般在地宫中轰然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皆当匍匐,宾服于汉!”
“轰!”如同惊雷炸响在脑海!杨赐身体剧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腰间玉带的玉扣竟“咔嚓”一声,骤然崩断!美玉碎成几瓣,掉落在地,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极度惊恐的眼神望着那个站在地图前、如同神魔附体般的年轻帝王,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曹嵩等一众大臣更是早已骇然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卢植、蔡邕等人也是面色凝重,深深躬身。
地宫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匕首钉在地图上那轻微的震颤声,和刘宏那霸道绝伦的话语在巨大的空间内反复回荡、撞击。
就在这片极致的死寂和震撼中,异变陡生!
不知是因为刘宏匕首刺入地图的震动,还是因为地宫深处某种难以察觉的气流变化,抑或是那烛火光影的错觉——靠近御座的几盏大型铜雀灯,灯焰忽然齐齐诡异地摇曳了一下!
光影晃动间,那幅巨大的坤舆图上,原本用靛蓝颜料绘制的、表示南海汹涌波涛的波浪纹路,靠近边缘的一小片区域,那墨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微微地扭曲、卷曲了一下!
就在那光影明灭的刹那,一些极其细微、原本被波涛纹路巧妙掩盖的、更深的墨色线条和符号,隐约浮现出来!那是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圆圈,旁边似乎还伴有一个极其古怪的、非篆非隶的标记!那标记的形状,竟与陈墨袖中偶尔露出的、某些精密器械上的墨家暗记,有着惊人的神似!它标注的位置,远在朱崖洲之南,那片被陈墨称为“鲸波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