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繁杂的公式、难以解读的宗教符号,和微分方程组的间隙里,有人用朱砂画了幅残缺的北斗星图。
该、该整理好吗……梧惠心虚地想着,在离开房间前姑且将资料整理在一起。
至于那脏兮兮的防尘布,她实在没有力气将它重新罩回原位。
二楼扶手的雕花间隙卡着半截铅笔,笔杆裹着一层风干的梧桐胶。
她掀开墙角的铁皮箱箱盖,有樟脑味涌出。
箱内有几十卷用红绳捆扎的胶片,每卷标签都写着日期。
正待细看,忽有穿堂风掠过耳际,木窗突然“吱呀”
晃动,露出后面半排密封的樟木箱。
有间茶室倒显得空旷些,只在墙角堆了些显微镜,和其他小型的设备。
案上摆着一套完整的茶具。
梧惠莫名闻到茶香,总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是什么样的茶叶,能在二十余年后,还散发出这等新鲜的香气呢。
她走上前,发现紫砂壶里残留着新鲜的茶渍。
一种恐惧在光天化日之下瞬间将梧惠笼罩。
严格来讲,是黄昏了。
?6?§1?看ˉ·书??网]?¥追|最}新?章1?节??d她找到这里花了太久。
而现在,很快就要入夜了,温度流失的速度让她敏锐地察觉。
这壶,绝非二十年前的残留——哪怕是几天前,也绝不会保有这样的湿润温度与色泽。
她几乎能想象出一个模糊的背影,曾在这满室灰尘与冷寂中,煮水、泡茶、静坐……而她分明已经观察过了,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在近期活动的痕迹。
即使是不属于自己的脚印,也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
是谁?他是如何在这里生活,又为何没有留下半点存在的痕迹?
梧惠的指尖轻轻颤抖。
她的视线停留在茶壶上。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伸出手来,缓缓蒙住了自己的左眼。
这只茶壶变回了陈旧的、干燥的模样。
她又将手挪向右眼。
略微湿润的茶垢出现了。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攥紧。
天色越来越暗了,那种忧郁的昏黄转眼向清冷的幽蓝转变。
她想逃离这里,但是,她又觉得什么东西近在咫尺。
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右眼,她跑回到走廊上。
遍布灰尘的地面,出现了明显的脚印。
这些脚印是新鲜的,像不久前才出现。
脚印的大小,和彼此之间的距离,都略胜于梧惠。
这应该是一位比她更高的成年男性留下的。
她的心跳像打鼓一样。
没来由地,她想起那个破损的拨浪鼓来。
幻听似的咚咚声在脑海里响起,越来越清晰。
可是,这声音很快转变成了机械沙沙的运作声。
她顾不得遮遮掩掩,而是立刻打开准备好的手电,疯狂地跑过走廊,视线飞快地扫视每一个堆放仪器的空间。
没有明显的运作声……但一定是来自某种机械装置。
在哪儿?是什么?谁干的?
终于,她的脚步停留在某处房间前。
这里很空旷,角落堆放着原本的桌椅板凳,中央也安置着笼罩防尘布的器械。
声音并不是从这里传来,但确乎是来源于这间房子的。
梧惠的手电光迅速在房间上下扫过。
她屏息凝神,终于听清了声源。
当梧惠靠近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椅子高低的器械,被白色的床单所笼罩。
“呀!”
一阵突然出现的、咿咿呀呀的女声后,紧接着梧惠的尖叫。
与此同时,她爆发的勇气促使她扯下眼前那张白布。
里面竟然是一个收音机。
款式很旧,皮质部分已经掉漆,倒是像极了二十年前的产物。
它不需要电线,但需要电池。
而那收音机里断断续续播放着的,是不通戏曲的梧惠也曾听过的、知名的歌词。
青史……灰冷,黄泉路路路漫碑——无字;
洪洪洪荒,倾覆,犹闻——故人歌、未停……
像是有人将故障的旋钮拧转,也像歌唱者被扼住喉咙,戏曲的声音渐渐消失,带着一股扭曲尖锐的尾调。
这下梧惠彻底被吓坏了,她连连后退,手电光扫到别处,又令她瞥见一缕正在游走的黑色长蛇。
不对,那究竟是蛇,还是,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