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七岁那年,父母与他关起门来详谈,与陆家那边,谈得差不多了。
张极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心如擂鼓的感觉。
然而,父亲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陆將军的小女,常年在边关,约莫过个两年就会回来了,到时安排你们见一面。”
那一瞬间,说是如遭雷击也不为过,他本想问问为何会是她,可看著爹娘异常沉默的眼神,他问不出口了。
而他未问的问题,在他出门以后,爹娘的爭吵中得到了答案。
陆小茵是陆家嫡女啊,她的將来,又怎么会放在一个不能掌家的次子身上,听说陆伯觉得亏欠了方姨和陆小茵,在她的婚事上,绝不委屈迁就。
所以,爹娘退而求其次,为他说了陆家长房的庶女。
他好像,再也没有理由去接近她了。
自那以后,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只是他的心里似乎憋了股劲儿,他要科考,要做官,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京城中心。
失意过后,好像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科考场上他一路高歌猛进,如愿地做了官,外派出去的那年,母亲拉著他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彼时的他头也不回地离了京城,殊不知,一別几年,再度回京时,家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放做官的那些年,磨平了他心里的激情与抱负,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人世冷暖,灃县的百姓既信服他,又害怕他,玉面判官的名头落在头上时,他心觉,这也是一种肯定吧。
在灃县那几年,他刻意规避了京城的时態,却也忍不住去打探她的消息,直到陆家失势,父亲身亡,他赶回京城守丧时,再度见到陆小茵,她没变,而自己,已经面目全非。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父亲的死而难过,还是因一切化为乌有,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与她並肩而立的痛苦。
她长大了,依旧纯挚善良,约莫再过两年就会成婚,而自己怕是等不到了。
办完父亲的丧事,他和兄长成了太子手里的暗刀,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若能成功,必定要堂堂正正的去陆家提亲。
好在,他没有选错,太子登基,张家慢慢又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將母亲接回京城的那晚,他听到母亲说,父亲在世时曾说,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稳、一个狠,其实谁当家主,张家都不会差,可是兄长占嫡和长,又確实从无差错,做父母的力求一碗水端平,只是在这种事上,终究会委屈一个人。
张极说自己不在乎。
母亲却说:你已经做到了,不必再为谁奔忙,只为你自己,你爹走了,娘也老了,只望你顺遂无忧。
或许是得了这话,张极在那一瞬间就想通了,张家復起,兄长在京城撑著家门,而他,总要以自己去做点事。
他找到太子,哦不,现在该称陛下了。
他找到了陛下,在一切安稳下来后,他再一次成了陛下手中最锐利的刀,每斩杀一个贪官,在他的心里,就是离陆小茵更近一步。
他能文能武,又有先前在灃县的积累,所到之处人人自危,以至於后来他將到一个地方时,等到的不是冤情,而是一次重过一次的刺杀。
哪怕他会武,哪怕身边有精锐,可也还是免不了负伤,在一次躲避刺杀的途中,他逃到了驛站,那一次,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刺客的一支箭险些將他贯穿,他的脑海里都开始走马观。
还是不行吗这里离京城好远,他要是死在这儿,陆小茵会哭吗
她那么善良,一定会哭,哪怕自己杀千刀地拒绝过她,哪怕她现在身边有了个叫宣原的臭小子,她也一定会因为自己的离世哭泣。
好不甘啊……明明就差一点。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带著遗憾离世,他都没见过那个叫宣原的,万一是个滑头,哄骗陆小茵怎么办
被驛站的伙计救回来的时候,他做了个决定,他要回京,他要看看,她离了自己行不行。
不,其实,他是想回京,坦诚地告诉她,从前自己都是嘴硬,是他离了她不行。
还有,能不能叫那个宣原滚远点
只是他还不能走,因为,確实伤得太重了,那老大夫一听他要长途跋涉回京城,只哼了一声说:“那行,药钱结给我你隨时走,万一死半路上了,我找谁拿钱去”
老大夫嘴挺臭,但他消停下来了,乖乖地养好了伤,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