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绸庄焚尸案之焦土疑云(1 / 2)

破晓的曙光,像一把迟钝的刀子,勉强划开了笼罩城西的灰暗夜幕,却未能给“锦绣绸庄”的遗址带来半分暖意,反而无情地照亮了那触目惊心的劫后疮痍。

几日前的那个深夜,一场骤然而起的大火,如同凶猛的巨兽,贪婪地吞噬了这座曾经雕梁画栋、客似云来的繁华铺面。如今,只留下几根焦黑扭曲的梁柱,如同巨兽被焚毁后裸露的骸骨,倔强而又绝望地指向那片依旧灰蒙蒙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刺鼻的气味,不仅仅是木材、绸缎彻底燃烧后的焦糊味,还有一种更深沉、更腻人,若有若无钻进鼻腔的……皮肉焦臭。湿漉漉的废墟上,水汽与缕缕不肯散去的青烟纠缠升腾,仿佛冤魂不散,低诉着不甘。

几名州府刑房的捕快,用浸湿的粗布勉强掩住口鼻,在断壁残垣间小心翼翼地翻检着,动作间带着例行公事的麻木。领头的是捕头李彪,约莫四十上下,身材粗壮,面容被多年的风霜和案牍劳形刻上了深深的皱纹。他在刑房呆了十几年,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岁月也磨去了他不少锐气,如今他更信服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符合“常理”的推断。

“头儿,看这情形,”一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捕快,指着废墟中央那具已被烧得蜷缩碳化、如同黑炭般无法辨认的尸骸,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门窗都是从里面用粗木闩死的,我们破门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四周墙垣也仔细查过了,没有发现撬凿或者攀爬的痕迹。库房里那些值钱的杭绸、蜀锦,基本……基本都成灰了。隔壁杂货铺的王掌柜天亮前被吵醒,哆哆嗦嗦地说,周掌柜前几日刚结清了一笔大货款,现银入库,怕是心里痛快,晚上多贪了几杯,醉眼朦胧,不小心打翻了灯烛……”

李彪蹲下身,厚重的官靴踩在焦黑的木炭上,发出“喀嚓”的轻响。他用自己的佩刀刀鞘,拨弄着尸体周围焦黑的碎木和瓦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在尸体和紧闭的门窗痕迹间来回扫视,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唉……现场看来,确实如此。门窗紧闭,无外力侵入。周福这人,我知道,酒量浅,又爱喝两盅,有时是真会误事。可惜了……一场意外,上报吧。通知他家里人来认尸,这模样……唉,作孽啊。”

“意外”的结论一出,周围原本压抑凝重的气氛,似乎瞬间松动了一些。几个年轻捕快甚至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是意外,便无需他们再在这片令人脊背发凉的焦土上耗费心力,深究那些可能存在的、更骇人的可能性。众人开始收拾手头的工具,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杂沓的脚步声穿过外围尚未完全散尽、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踏入了这片死寂的废墟。

为首者,正是林小乙。他依旧是一身浆洗得微微发白的靛蓝捕快服,却熨帖得十分平整,身形挺拔如松,在一众或疲惫、或麻木、或带着几分油滑之气的同僚中,显得格外的沉静和专注。他身后,跟着体格魁梧如山、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张猛,以及提着那只标志性的、擦拭得锃亮的檀木验尸工具箱、神色清冷如秋霜的柳青,还有看似文弱、手里已拿着小本子和炭笔、眼神却透着机敏与洞察的书吏文渊。

李彪见到他们这一行,尤其是看到林小乙那张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粗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后生能力的隐约承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战权威的不适,以及积年前辈固有的疏离感。他勉强抬起手,拱了拱,语气还算客气,却带着明显的划清界限之意:“林捕快,张兄弟,你们来了。我们这边……初步已经查勘完了。一切迹象表明,应是掌柜周福不慎失火,意外身亡。一场悲剧啊,谁也预料不到。”

林小乙微微颔首回礼,目光却已如最精准的尺规,开始丈量这片废墟。从被烟火熏得扭曲变形的门框,到塌陷大半、露出狰狞断口的房顶;从地面灰烬堆积的厚薄分布,到墙壁上燃烧留下的不同色泽痕迹,最终,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定格在了那具蜷缩的焦尸之上。他没有立刻回应李彪的结论,只是缓步向前,靴子踩在湿冷粘腻的焦炭与灰烬混合物上,发出细微而持续的“嘎吱”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废墟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猛抱着肌肉虬结的双臂,沉默地立于林小乙侧后方一步之遥,像一尊忠实的守护石狮,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探照灯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以及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柳青则微微蹙起她那好看的眉头,不仅用眼睛看,更翕动着鼻翼,敏锐地捕捉着空气里残留的、那一丝丝异常的气味线索。文渊则已经蹲下身,用炭笔在本子上快速勾勒着现场的大致布局,目光不时扫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