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微微挑了一下那总是紧锁的眉梢,但并未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如同一个运行中的程序在接收输入数据。
安然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虽然非我所愿。而且,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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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希兹克利夫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听不出丝毫喜怒,他抬起一只包裹在金属手套中的手,做了一个干净利落、毫无多余动作的中止手势,“安然队长,以及你所率领的‘繁花’小队,至今为止的表现一直非常出色,堪称楷模。我对你们寄予厚望,未来更高楼层、更艰巨的BOSS攻略,正需要你们这样的精锐力量多多出力,引领……”
见他还在试图用这种官方的、空洞的、刻意回避核心的言辞来维持表面的平静,安然心中积压了许久的、那种如同被放在文火上反复炙烤、被无数看不见的细小虫蚁日夜不停啃噬心灵的焦虑、恐惧与不确定性,瞬间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爆发出来。她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猜测、这种等待靴子落地的煎熬、这种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斩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带来的折磨!
“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茅场晶彦!”
这个名字,这个承载着创造与毁灭、希望与绝望的真名,被安然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挑衅意味地吐出的瞬间,这间小小的、被幽蓝光芒笼罩的菌类办公室内,仿佛空气都彻底凝固、冻结了。连墙壁上苔藓的微光似乎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希兹克利夫——或者说,茅场晶彦——那万年不变的、如同精密面具般的平静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巨大的裂痕。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骤然刺向安然,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荒谬的惊愕。那神情,就像是一只习惯于掌控棋盘、视众生为棋子的猫,突然被脚下那只一直安静待在格子里的老鼠不仅悍然跳起反抗,还精准无误地、清晰地叫破了它隐藏最深的、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真名一样,充满了极致的意外与一种被冒犯的、不可思议的震动。
安然没有给他从震惊中恢复、组织语言否认或反击的时间,趁着他心神失守的这宝贵间隙,语速加快,但每个字都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清晰无比:“我知道我的情况,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个不该存在的BUG,一段错误的代码,或者像是使用了违规外挂、破坏了游戏公平性的玩家。但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无法控制它的发生!或许……以你的权限,你也能查得出来,最初连接并锁定这个世界的NerveGear头盔序列号数据库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对应‘一剑安然’这个角色名的注册记录!”
她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毫不退缩地迎接着茅场晶彦那变得愈发锐利、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解析的审视目光,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近乎同病相怜的意味:“所以,目前你所看到的,这个存在于SAO世界里的‘我’,这个意识,这具数据身体,就是我的全部了。我的存在,我的认知,我的一切,都维系于此,别无分号,也无法下线。就像……你一样。”
最后五个字,她说得极其缓慢,意味深长。她知道,为了能彻底融入这个他倾尽心血创造的世界,摆脱外界法律的追捕,茅场晶彦早已物理意义上地、决绝地“销毁”了自己现实中的大脑,将自身的意识完全、永久地上传并禁锢在了这个他亲手打造的死亡游戏牢笼之中。
“就像你一样”——这简单的四个字,像一把淬炼过的、无比精准的钥匙,带着冰冷的触感,猛地插入了他内心最深处、最不为人知、也最坚固的锁孔。
茅场晶彦眼中最初的、剧烈的震惊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不见底的沉寂。他不再看着安然,而是缓缓地将目光移开,投向了虚空中某个并不存在的点,仿佛在凝视着那无尽流淌的底层数据洪流,又仿佛在穿透时空,审视着自己当年那惊世骇俗、义无反顾的最终选择。办公室内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的沉默。只有蘑菇内壁那些幽蓝的荧光苔藓,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微弱地呼吸般明灭着,将它们冰冷的光晕投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扭曲,映照在粗糙的菌壁上。
安然也不再说话,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在法庭上陈述完所有事实、交出了所有底牌后,静静等待着最终判决的囚徒。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