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寒耕(1 / 2)

腊月初寒:封冻危机、种子之困与基层破局

万历三十六年腊月初一,聊城城内飘起了细碎的雪粒。运河水面已结起半寸厚的冰,漕船尽数停靠在北厂码头,船帮上挂着的冰凌在寒风中叮咚作响——运河彻底封冻了。这比官府预判的早了三日,瞬间将赈灾运输的压力全压在了陆路上。山东巡抚李长庚刚把给朝廷的奏书送走,就接到了阳谷县的急报:寿张镇三个村落断粮两日,已有老人冻饿晕倒。他来不及细想,立刻召集东昌知府、临清漕运同知、漕帮首领陈九、乡绅代表王以宁等人,在赈灾总局开紧急会议,烛火一夜未熄。

一、运河封冻后的陆路极限:车马调度、修桥补路与御寒保障

1. 车马缺口的紧急填补:漕帮“弃船出车”与乡绅“借车助运”

运河封冻前,陆路每日仅需运输粮食三万石,靠官府征调的五百辆骡马车、漕帮的两百辆独轮车,再加上义运队的五十辆车,勉强能应付。可封冻后,每日需运输的粮食骤增至六万石——不仅要供应聊城周边,还要补上此前因漕运放缓、未能送达的偏远州县。腊月初二清晨,赈灾总局的账房清点车马,发现能正常通行的只剩四百辆(近百辆因车轮冻裂、骡马冻伤停摆),缺口达七百辆,根本撑不起当日的运输量。

“把漕帮的漕船伙计都调下来,改推车!”陈九拍着桌子站起来,声音洪亮,“咱们漕帮在临清、聊城有三百多号汉子,平时撑船,现在运河冻了,正好派上用场——独轮车不够,就把漕船上的木板拆下来,临时赶制!”他说的是漕帮的“应急车”:漕船货舱有备用木板,只需用铁钉钉成简易独轮车(载重虽不如正规骡马车,但一次能运一百五十斤粮食),汉子们肩扛手推,比马车更灵活,还能走小路。

李长庚立刻准了这个提议,同时让王以宁去协调乡绅——东昌府有二十多家大乡绅,家里多有闲置的车马。王以宁带着官府的“借车帖”(承诺灾后按每辆车五两银子补偿),挨家挨户登门。城西的乡绅赵员外,家里有三十辆骡马车,原本只愿出五辆,见王以宁带着流民孩子冻得通红的手书(孩子们写的“求老爷借车救粮”),心一软,当场答应出二十辆,还派了自家的马夫跟着。至腊月初二中午,共凑齐骡马车六百辆、独轮车五百辆,再加上临时赶制的两百辆简易独轮车,总算补上了车马缺口。

为了让车马跑得动,官府还做了“御寒保障”:给每辆骡马车的车轮裹上厚棉布(从官仓调运的旧棉衣拆的),减少冰面打滑;给骡马的蹄子钉上“铁掌”(临时请铁匠铺赶制,每匹马钉四片,官府按每片五文钱付费);每个车夫、推车的漕帮汉子,每日除了“脚力钱”,还能领两个热馒头、一碗姜汤——姜汤是从安置点的粥厂特意熬的,用大桶装好,放在沿途的暖棚里,随到随喝。

2. 官道险情的即时处置:“桥塌粮阻”与“雪中修堤”

腊月初三,聊城至阳谷的官道出了险情——寿张镇外的“太平桥”(木桥)因积雪压重、桥桩冻裂,凌晨塌了。当时一支运粮车队刚到桥边,三辆马车差点掉下去,幸好车夫反应快,及时勒住骡马,但粮食运输彻底断了——太平桥是聊城到寿张镇的必经之路,绕路要多走二十里,还都是泥泞小道,车马根本过不去。

阳谷知县急得跳脚,一边派人往聊城报信,一边组织村民抢修。可寒冬腊月,河水里结着冰,泥沙冻得硬邦邦,想重新打桥桩都难。陈九听说后,亲自带了五十名漕帮汉子赶过去——漕帮汉子常年在船上打交道,最会修木活。他们先把塌桥的断木清走,再从附近村落借来二十根粗木(官府按每根一两银子补偿),用漕船上的铁索将木柱捆紧,作为临时桥桩;桥面则用漕帮拆下来的船板铺,再铺上干草防滑。

修桥的时候,雪越下越大,汉子们的棉袄都湿透了,冻得嘴唇发紫。寿张镇的村民看不过去,自发提着热水、揣着烤红薯来工地——张老汉(之前在官示田给朱徵妲送花的流民,后来定居寿张镇)还带着儿子,帮着递木楔、扶木柱。从清晨到黄昏,整整一天,临时桥总算修好了。第一辆运粮车过桥时,车夫特意停下来,对着漕帮汉子和村民作揖:“多谢诸位,这下寿张镇的乡亲们有救了!”

同日,聊城至茌平的官道也出了问题——一段河堤被积雪压塌,泥水漫上路面,车马陷在泥里动弹不得。茌平知县组织里甲,让村民用“草袋填泥”的办法抢修:把干草装在麻袋里,铺在泥泞处,再压上石块,形成临时通道。官府给参与修堤的村民,每人每日发粮两斤、铜钱十文,还管一顿热粥。至腊月初三夜里,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