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亲的“珍藏”(2 / 2)

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那不是一块银,而是他仅存的命根子。

“谁让你动这个的?!谁让你翻出来的?!”韩父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种被侵犯的痛楚。他佝偻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眼睛死死瞪着韩风,浑浊的眼底布满血丝,那眼神,混杂着愤怒、恐惧、哀求…复杂得让人心碎。

王秀梅和韩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茫然地看了过来。

韩风被父亲激烈的反应震住了,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愧疚。他急切地、语无伦次地解释:“爸!这东西…这东西值钱!能换粮票!能换药!小妹在发烧!她需要药!需要吃的!”他指着炕上气息急促的小妹,声音因为急切而哽咽,“它能救命啊,爸!”

“值钱?值钱?!”韩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的嘲讽,“值钱能当饭吃?!能当药喝?!这是你爷爷…你太爷爷留下来的!是念想!是韩家最后一点根儿!是…是…”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了剧烈的咳嗽。他佝偻着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只攥着银元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反而越攥越紧,仿佛要将它嵌进自己的骨肉里。

咳嗽声在死寂的屋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王秀梅慌忙上前,颤抖着手拍着丈夫的后背,眼泪无声地滑落。韩兵看着父亲剧烈咳嗽的佝偻背影和韩风脸上焦急又委屈的神情,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最终只是重重地“唉”了一声,别开了脸。

咳声渐歇,韩父喘着粗气,脸色由涨红转为灰败。他没有再看韩风,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另一只同样枯瘦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个敞开的铁皮盒子捧起来,连同韩风刚才拿出的另外几块银元和邮票,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一块块、一张张地,用那块褪色的红绸布重新仔细地、一层层地包裹好,再轻轻放回盒子里。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每一个细微的触碰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珍视和痛楚。最后,他合上盒盖,将那把变形的锁扣轻轻搭上。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佝偻着背,捧着那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铁盒,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走回他那个角落的小板凳,重新坐了下去。

他把铁盒紧紧抱在怀里,用双臂环护着,像一只护崽的、伤痕累累的老兽。然后,他深深地、深深地垂下了头,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一声悠长、沉重、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叹息,在压抑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无尽的凄凉和认命般的疲惫。

那叹息声,比任何咆哮和哭泣都更沉重地砸在韩风的心上。他僵立在原地,看着父亲如同守护生命般守护着那个铁盒的背影,看着盒子上斑驳的铁锈,又看看炕上小妹痛苦的小脸,胃里的饥饿感此刻被一种更尖锐、更复杂的痛楚取代。

生存的冰冷铁律,与父亲心中那点微弱却固执的精神寄托,在他面前猛烈地碰撞。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这沉重如山的情感现实,浇上了一盆彻骨的冰水。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痛。前路,似乎只剩下更深的绝望?不!他眼底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粮票!药!必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