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金爷院外的“炭”(1 / 2)

一场倒春寒裹挟着鹅毛大雪,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京城。一夜之间,天地皆白,胡同里积了厚厚一层雪,屋檐下挂满了晶莹的冰溜子。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韩风裹着家里最厚的棉袄,戴着顶破旧的雷锋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去街道办还一本资料。路过金爷那座独门小院时,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扇总是紧闭的、漆皮斑驳的院门,今天竟然…虚掩着一条缝?

寒风卷着雪粒子,正顺着那条门缝往里钻。更让韩风心头一紧的是,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嗬…嗬…”那咳嗽声断断续续,一声比一声揪心,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和暮气。

鬼使神差地,韩风停下了脚步。他凑近那条门缝,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

院子里也积了厚厚的雪,无人清扫。金爷蜷缩在廊檐下那张旧藤椅上——藤椅显然被挪到了这里避风,但效果甚微。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看不出颜色的旧棉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如同一片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枯叶。炉子放在他脚边不远处,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火星,显然早已熄灭。整个小院冰冷死寂,如同冰窖。

老人枯槁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窝深陷,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飘着雪的天空。那是一种彻底被世界遗忘、等待生命之火最后熄灭的麻木和绝望。一股浓重的、行将就木的暮气笼罩着他,比这寒冬更让人心头发冷。

韩风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想起了关大爷那句意味深长的“雪中送炭”。炭!此刻的金爷,不就是那即将冻毙于风雪中的旅人吗?

帮?还是不帮?

关大爷“敬而远之”的警告言犹在耳。金爷的身份是个巨大的谜团,更可能是个巨大的麻烦。贸然接触,万一引火烧身…韩风想到了张婶的窥伺,想到了苏雅娴的试探,想到了周晓白纯净的眼神和需要守护的家…

可是…眼前这垂死的老人,这凄凉的景象…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像锤子一样敲打着韩风的良知。他想起了自己病弱的父亲韩老实,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曾如此无助。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悯,冲破了理智的堤防。

“管不了那么多了!”韩风一咬牙,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回了自己家的小院。

“妈!咱家那个输液瓶子呢?就是那个最厚的玻璃瓶!”韩风冲进厨房,急声问道。

王秀梅正在揉面,被儿子吓了一跳:“在…在碗柜最底下,你干啥?慌慌张张的?”

韩风顾不上解释,翻出那个沉甸甸的大号玻璃输液瓶(当时很多人家当暖水袋用),拧开盖子。灶上的大锅里正烧着热水,他舀起滚烫的开水,小心地灌满了瓶子,迅速拧紧盖子。瓶子瞬间变得烫手。

他又从刚蒸好还冒着热气的笼屉里,飞快地抓起三四个黄澄澄的杂粮窝头,用一块干净的旧笼布包好。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韩风将暖水瓶紧紧抱在怀里,隔着厚厚的棉袄还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另一只手攥着温热的窝头包,转身又冲进了风雪里。

王秀梅在后面喊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一路小跑回到金爷院门外。院门依旧虚掩着,里面那揪心的咳嗽声断断续续。韩风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胡同里空无一人,只有风雪在呼啸。

他没有推门,更没有出声。他快步走到虚掩的院门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滚烫的玻璃暖水瓶和温热的窝头包,轻轻放在了门内的地上,紧贴着门框。然后,他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迅速退开几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家的方向,发足狂奔!

寒风夹杂着雪片抽打在脸上,生疼。韩风跑得气喘吁吁,肺也火辣辣的。他不敢回头,生怕看到金爷发现东西,也怕被任何人看见。直到冲进自家院门,反手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地擂鼓。

“你这孩子!大冷天跑啥!”王秀梅从屋里出来,看见儿子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怀里空空如也,更是疑惑,“瓶子呢?你拿瓶子和窝头干啥去了?”

“给…给一个冻坏了的人…”韩风喘着粗气,含糊地回答,没有提金爷。

王秀梅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唉,这大冷天的…快进屋暖和暖和!别冻着了!”

韩风走进屋里,脱下棉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