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近,她心里便越多一份忐忑紧张。
这些年服侍祖母足不出户,极少见外客,伯母虽温厚,到底不是亲娘,不便教导。宋家如此权势,她难免心怯,怕自己担不起宋二奶奶的名头,怕出了岔子闹了纰漏,给人瞧笑话……
可她也只是独个儿默默地承受着这份不安。
直到婚礼前夜,母亲才拨冗来到绣房与她私语。
温热氤氲的水汽缭绕在帘内,她不习惯被瞧着沐浴,环臂抱在前胸。
母亲轻柔地替她拭干长发,隔帘指着外头伏跪的两个丫鬟道:“我瞧你身边的几个丫头虽算得乖巧,却是一团孩子气,总不成样子。嘉武侯府那样的门第,姑爷太太什么人才没见过?这两个是我多年悉心栽培出来的家生子,我瞧着大的,断然没有二心。”
祝琰望去,见是两个极秀美的姑娘。一瞬间,她突然懂了母亲没有说出口的真意。
“大夫替你瞧过脉,底子是极好的。你这个年纪宜成孕,必有不便的时候。二姑爷年轻,府里自不会短了人服侍,到底不比自己身边的放心。”
祝琰抿着唇,想起白日里站在长姐身边那几个丫头。
宋洹之也会像大姐夫一样,理所当然地笑纳这份“妥帖的好意”吗?
祝琰点点头,没有拒绝。
祝夫人抬手环抱住她的肩,哽咽道:“时间过得太快,婚期定的太匆忙了,娘都没机会好生与你说说话。嫁了去,要时常念着家里,念着娘牵挂你呢……”
祝琰眼角湿了,垂首靠在祝夫人身上,“母亲……”
她想过问出口的。
究竟是她的婚期定的匆忙,还是三妹妹的婚事等不得了,才如此焦急地催促她回来完婚……
三妹妹成亲时,也会带上这样的美貌侍女,一道“服侍”三妹的丈夫吗?
终究是不忍心打破这多年来难有的一瞬温情。
祝琰偎在母亲肩头,懂事地沉默着。
**
婚礼热闹盛大。
入耳皆是含笑的人声,数不清的人同时说着漂亮的吉祥话。祝琰被喜娘们簇拥着下轿、行礼,机械而紧张地一一履行着仪程。
新房里挤满了来观礼的女眷,好在祝琰是新娘,只需保持着新嫁娘应有的害羞腼腆,依着司礼嬷嬷的指导,唤人、行礼、端茶……
最难熬的是后半夜。
宋洹之回新房时,已过了子时。
长明灯彻夜亮着,隔着床上的纱帐朦朦照着里头的人影。祝琰已经沐浴更衣罢,垂首坐在床里头,一袭水红寝袍绣着满地的杜鹃牡丹。
他没朝她看,接过喜娘递来的合卺酒,背对她坐在案前饮了。
祝琰手上捏着金盏,不知是因酒太烈,还是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屋子里窒闷的要命,刚刚沐浴过的肌肤微渗着薄湿。
喜娘热情地说着什么,她全没能听进去。
半晌,屋子里骤然静下来,喜娘们齐齐退出去,她还握着饮过的杯盏,懵然抬眼望着帐外。
她听见侍婢不远不近的声音,“二爷沐浴的水已备好了。”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