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符劫(3 / 5)

被截获的可能性存在,但密码本的选择是随机的,由发令人(荀林父或先縠)临时指定一个代号(如“天三”),这个代号会通过另一条更隐秘的渠道(如心腹口传)告知接收方主将先蔑。楚军是如何得知这次用的是“粟贵伤民”这套密钥?除非…他们不仅截获了密文信鸽,还同时截获了传递密码本代号的信使!或者…接收方那边也出了问题?

“传递‘天三’代号的信使,是谁?何时出发?何时应抵达先蔑将军处?”周鸣的声音冷得像冰。

负责记录传递的阴符吏颤抖着翻开册簿:“是…是军侯屠岸贾,三日前酉时快马离营…按路程,最迟前日黄昏应抵达陉山外围联络点…”

“屠岸贾…人呢?”荀林父不知何时已站在石屋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尚…尚无音讯!”阴符吏吓得几乎瘫软。

“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荀林父低吼道。

线索指向了失踪的军侯屠岸贾。但周鸣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楚军能如此精准地设伏,意味着他们几乎是在指令发出的同时就开始了部署。屠岸贾就算被截杀,楚军拿到代号再去破译密文、调兵设伏,时间上也未必如此充裕。除非…楚军拥有一个能实时监控晋军高层决策、甚至能预测密码本选择模式的“幽灵”!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一名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的校尉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嘶声喊道:“报——!南翼!赵旃将军所部!在冲击楚营途中…遭…遭遇楚军‘若敖六卒’主力埋伏!陷入重围!死伤惨重!”

“什么?!”赵同失声惊呼。赵旃是他胞兄!

又一个噩耗!而且又是精准的伏击!这绝非巧合!周鸣猛地看向舆图。赵旃的出击路线,是今晨才由阴符秘算发出的新指令!楚军的反应速度,快得诡异!

石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失败如同瘟疫般蔓延。周鸣走到案前,看着那些他亲手设计、曾引以为傲的卦象符号和数字密码。它们曾代表着秩序、安全与智慧,此刻却像一张张咧开的、嘲讽的嘴,无声地控诉着它们带来的死亡。冰冷的数字逻辑清晰地推演出一个结论:泄密仍在继续!源头就在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中枢之内!或者…就在最高决策层身边!更可怕的是,楚军中有一个极其了解“阴符秘算”运作机制、甚至可能掌握其部分数学规律(如卦象组合偏好、数字编码习惯)的可怕对手!

他拿起一片用于书写密令的空白竹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他想起了在稷下学宫初创此术时,管仲意味深长的话语:“周子之‘阴符’,巧夺天工,然利器亦可伤己。人心之幽微,非数算可尽测。”当时他只觉是政客的圆滑,如今这谶语般的警告,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鬼谷…”一个低沉而充满忌惮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是年长一些的阴符吏田襄,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定是他们…楚王重金招揽的‘鬼谷生’…传说那些人…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心…尤擅…尤擅机变谋算,破解秘术…”

鬼谷生?周鸣心中一动。这个时代神秘主义与实用技巧混杂的隐士团体?若真有人能结合对《易》的深刻理解和对世间规律的洞察,试图反向推演他的“数学易学”体系,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尤其是…当配合上无孔不入的间谍和内鬼!

“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内鬼揪出来!”先縠的咆哮打破了石屋的死寂,他双眼赤红,如同受伤的猛兽,“还有那些装神弄鬼的‘鬼谷生’!老子要扒了他们的皮!”

揪出内鬼固然重要,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赵旃部正在被围歼!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晋军士兵在因情报泄露而毫无意义地死去!

周鸣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些竹简和算筹。他大步走到舆图前,目光如炬,扫视着整个混乱的战场态势。冰冷的逻辑再次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泄密源未明,旧的“阴符秘算”系统已如同筛子,不堪再用。但战场信息传递不能中断!必须立刻建立一套全新的、临时的、且内鬼和“鬼谷生”们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的应急通讯体系!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排除所有已知的、可能被对方掌握规律的模式。卦象?数字?文字?皆不可靠!需要一种全新的、与现有体系完全割裂的、只有极少数核心将领能瞬间理解的“语言”!

灵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他的目光落在了舆图边缘——那是黄河的几条主要支流,桑干河、沁水、丹水…它们的名字和流向…

“取空白竹牍!炭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