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梦泽图(3 / 4)

,灾民嗷嗷待哺。熊侣正为此焦头烂额,怒气隐现。

周鸣没有一句虚言,直接展示沙盘推演过程。他用木屑和石子,直观地演示了洪水如何肆虐、旧渠如何失效,然后,又清晰地展示了“分洪扇”系统如何将狂暴的洪水驯服地导入预设的蓄洪区。他指着素帛上的图纸,条分缕析地解释分洪渠入口角度设计的流体力学依据(减少紊流冲击)、束水冲沙的妙用(利用局部高流速防止淤积)、以及利用天然洼地蓄洪的可行性。

熊侣的目光从最初的审视,到惊讶,再到最后的拍案叫绝!“妙!妙极!化害为利,以数理导天工!周左史,此图此策,可解寡人心腹之忧!”他立刻下旨,擢升周鸣为此次治水的“水正”(临时总指挥),全权负责沮洳之野“分洪扇”工程,征调民夫、士卒数千,限期完工!

工程如火如荼地展开。周鸣亲临一线,指挥若定。他利用绳测等高线确定最优渠道路线,指导民夫按图施工。分洪渠的入口角度被严格把控,束水冲沙的窄口位置用条石精确砌筑。取土加固堤岸也优先选择高地,一举两得。民夫们起初对这个北人充满疑虑,但看到工程规划有序,且周鸣身先士卒(亲自测量、计算土方),毫无贵族架子,渐渐信服,称其为“算水先生”。

然而,就在主干渠即将疏通、分洪渠完成大半的关键时刻,一场针对工程的阴险破坏在夜色掩护下发生了!

(五)

破坏者选择了最脆弱也最关键的位置——那段用条石精心砌筑、尚未完全凝固的束水冲沙窄口!数十名身手矫健、脸上涂抹着靛蓝和赭石油彩、身披简陋藤甲的百越部族战士,在几个同样装扮的巫师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工地。他们显然熟悉地形,避开了巡逻的楚军。

为首的老巫师,枯瘦如柴,脖颈上挂着一串森白的兽牙,口中念念有词,正是观射父派出的心腹!他高举着一个雕刻着扭曲蛇纹的骨杖,指向那新砌的束水口石墙,嘶声喊道:“楚人断我水脉!伤我地灵!山鬼水精之怒,必将淹没他们的家园!砸!砸碎这邪魔的枷锁!”

越人战士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挥舞着沉重的石锤和木槌,疯狂地砸向那尚未坚固的石墙!石块崩裂,灰浆飞溅!精心设计的窄口在蛮力下迅速崩塌、变形!与此同时,另一些越人则用石斧砍断了附近用于标记渠道路线和高程的竹竿和麻绳,将周鸣辛苦建立的测量标记毁坏殆尽!

当巡逻楚军发现异常鸣锣示警时,破坏者已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迅速遁入茫茫泽地,消失无踪。留下的,是满目狼藉的工地、崩塌的束水口、毁坏的测量标记,以及数千民夫茫然而恐慌的眼神。

消息传到周鸣耳中时,他正在油灯下计算明日所需土方。屈洧脸色铁青地汇报了情况,并低声补充:“现场留下了这个。”他递过一根被踩断的、染着蓝红油彩的羽毛——典型的百越巫师装饰。

周鸣放下笔,缓缓站起身。他走到帐外,望着远处黑暗中崩塌的工程轮廓。没有暴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将空气冻结的寂静在他周身弥漫。屈洧甚至感到一丝寒意。

“断水脉?伤地灵?”周鸣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愚不可及!”他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寒冰利剑,仿佛穿透了重重夜幕,直刺郢都观星台的方向。

“屈洧!”

“末将在!”

“立刻做三件事:”

“其一,调集所有武士,封锁工地,安抚民夫,严查可疑人等,但有煽动者,立斩!”

“其二,持我令牌,连夜回郢都,调取国库储备的‘糯米浆’(古代混凝土粘合剂)和备用条石!要快!”

“其三,传令所有工师、识字的民夫头领,带上所有备份的绳测记录(周鸣习惯性地做了数据备份),天亮前到我帐中集合!标记毁了,但刻在脑子里的‘数’还在!这渠,天塌下来也要修成!”

屈洧从未见过周鸣如此冷冽而决绝的一面,那是一种被触碰到毕生信念核心的愤怒。他肃然抱拳:“喏!”

周鸣走回帐内,拿起那张“云梦泽图”,手指重重地点在被毁的束水口位置。图纸上的墨线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经纬,在他眼中重新构建起精确的空间模型。毁掉的只是砖石和绳索,毁不掉的是他脑海中的数字高程和流体方程!

“观射父……”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你想用愚昧和破坏阻挡洪流?那我就让你看看,是神巫的诅咒厉害,还是这天地运行的‘数’更硬!”

他铺开新的素帛,抓起墨笔,就着昏暗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