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通晓全局,只需循‘数’而行!如此,十万民夫,三月之内,星网可成!”
“十万民夫,三月?!”司工大夫失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如此浩大工程,按常理,非举国之力、经年累月不可!
“循‘数’而行…循‘数’而行…”魏绛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猛地一拍土塬边缘的夯土,黄土簌簌落下。“善!大善!传令!即刻征发民夫工匠!河东郡全力配合周太卜!所需钱粮物料,由公室及受益卿族共担!此渠,关乎晋国命脉!只许成,不许败!”
魏绛的决断如同惊雷,撕开了绝望的阴云。整个晋国河东郡的战争机器,瞬间从对抗旱魃的无力中苏醒,转向了这场与时间赛跑、向天地夺水的宏大工程!
龙门渡下游,鹰嘴岩。
沉闷如雷的号子声压过了汾水的呜咽。数千名赤膊的刑徒和征召的民夫,如同忙碌的蚁群,在陡峭的岩壁上挥汗如雨。巨大的青铜钎凿在坚硬的花岗岩上迸出火星;绳索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将开凿下来的巨石缓缓吊离;一筐筐的碎石被肩挑手抬,运往后方垒筑那道弧形的导水石堰。石堰的雏形已现,其优美的弧线并非工匠经验,而是依据周鸣提供的、刻在巨大木模板上的流线型曲线(根据伯努利方程优化的水流包络线)精确夯筑而成。
“校准坡度!左三寸!高三指!”一个手持“坡度规”(带水平泡和角度刻度的青铜矩尺)的工师,对着正在挖掘主干渠基槽的民夫高声呼喊。民夫们依言调整着挖掘的深度和走向,确保渠底坡度严格符合标桩上刻着的“坡度值(S)”。
更远处,广袤的平原上,一幅更加壮观的画卷正在展开。数以万计的民夫,如同散落的星辰,分布在大地上。他们以一面面绣着不同星宿图案(角宿、亢宿、氐宿…)的旗帜为中心聚集。在手持标竿、绳尺、水平仪的计吏指挥下,沿着事先用石灰粉和木桩精确标定的线路,奋力挖掘着支渠。挖出的泥土就近堆筑渠堤。每一段渠线完成,立刻有工师带着“坡度板”和“函角闸模”前来验收。合格的渠段,在分水口处迅速安装上预制的木质“函角水闸”框架,青铜的闸板调节盘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大角星节点——枢纽大塘的工地,更是热火朝天。巨大的土坑已初具规模,坑底铺设着防渗的粘土和夯实的碎石。塘壁用掺了糯米浆的三合土(石灰、黄土、砂)层层夯筑,光滑如镜。塘畔高地,一座用原木搭建的观测台上,已竖起了高高的圭表和刻着星图、时辰、水位刻度的“星晷水则碑”。几名年轻的计吏正在台上,跟着周鸣派来的助手学习如何观测日影、水位,并查对那复杂的“需水函角表”。
星夜下,周鸣站在枢纽大塘的观测台上。素色的深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仰望着真实的、璀璨的银河。东方天际,苍龙七宿的虚影仿佛与脚下这片被灯火和人声点亮的、正在急速蔓延的“星网”工程遥相呼应。角宿、亢宿、氐宿、房宿……每一个星官之名,都对应着一条正在平原上延伸的、由汗水和泥土构筑的“光带”。玉髓算板在他手中散发着温润的凉意,上面蚀刻的金丝纹路,仿佛也融入了这天地人共同谱写的宏大乐章。
三个月,在无数民夫的血汗与号子声中飞逝而过。
一场及时雨过后,新修的枢纽大塘蓄满了来自汾水的、浑浊却无比珍贵的“天水”。塘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开闸!引星斗布雨!”魏绛肃立于“星晷水则碑”前,朗声下令。他身后,河东郡守、司工大夫、各卿族家臣以及无数翘首以盼的农人代表,屏息凝神。
塘吏依据水则碑上的水位刻度和日影时辰,迅速查对“角宿一”区(安邑西塬)的需水函角表。“开‘角宿一’主闸!函角:三十五度六分!”吏员高声报出。
枢纽塘巨大的出水口旁,两名闸工用力转动巨大的青铜圆盘。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角度和函数值。他们将盘上代表“角宿一”区所需流量(换算后的开度值)的刻度,精准地对准基准铜线!咔哒一声,齿轮咬合锁定。
通过轴杆联动的、沉重的青铜扇形闸板,在巨大的水压下,缓缓抬升,精确地停留在三十五度六分的开启角度!一股浑浊却充满生机的黄龙,带着低沉的咆哮,从闸口喷涌而出,沿着笔直如剑、坡度精准的“角宿一”干渠,奔腾而去!
“开‘亢宿’三星渠!函角:二十八度、三十度、三十二度!”
“开‘氐宿’双渠!函角:四十度!”
……
一道道指令如同军令,一个个闸门依据“星图”和“函数”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