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展开。周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图上代表晋阳城的方块,然后向西、向北辐射。他的手指沿着代表汾水的蓝色曲线滑动,最终停在城西北约三十里处一个不起眼的标注:“龙沼泽”。
“褐土、红砂、水腥…唯此地特有。”他指尖重重一点,“此门通向府外炭薪堆放场,场外巷道可通北、西两处城门。窃贼必从此门出府,身染龙沼之泥,欲往西行!”
龙沼泽位于晋阳西北,窃贼若从此处出城西行,方向明确。但西行之路何止一条?官道、商路、隐秘小径,如同蛛网。窃贼带着如此重要的矿图,必然急于脱手或送出,接头地点必在城外隐秘又便于传递之处,且很可能就在通往龙沼泽方向的西行路径上!
“取近三月所有上报之‘异常’、‘缉获’、‘密报’记录!”周鸣的命令简洁有力。很快,堆积如山的竹简被搬来,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晋阳城内外发生的各类事件:某处发现可疑之人聚集、某商队携带违禁品被查、某处废弃宅院有陌生灯火、某地界碑附近有不明标记……
周鸣立于案前,双目微阖,并非在看,而是在脑海中飞速构建一个庞大的空间模型。晋阳城为原点,龙沼泽为初始方向坐标。他双手十指如飞,仿佛在虚空中拨弄着无形的算筹。每一次“拨动”,都对应着竹简记录中的一个地点坐标。
“权重赋值。”他低语,如同颁布法则,“商路驿站,人烟稠密,非接头首选,权重:低。废弃祠庙、义庄,荒僻但易引人注意,权重:中。河边渡口,尤其废弃小渡,水路便捷,撤离迅速,权重:高。密林深处,易于藏匿但传递不便,权重:中低。国人与狄人混居之野村,鱼龙混杂,易于隐藏,权重:中高…近期有楚商频繁出没记录区域,权重:极高!有不明标记或夜间异常灯火报告区域,权重:叠加!”
随着他无声的运算,晋阳城西北方向,方圆五十里内的地理空间,被一层层无形的权重网格覆盖。无数代表事件记录的光点在网格中亮起,依据周鸣赋予的权重规则,散发出强弱不同的“热度”。权重高的点,光点炽亮如星;权重低的,则黯淡如萤。
渐渐地,在距离晋阳城西约二十里,靠近汾水一条隐秘支流“曲水”的河湾处,数个高权重光点开始汇聚、叠加!那里有一个早已废弃的、名为“野狐津”的小渡口,竹简记载:上月有樵夫报,深夜见渡口破屋内偶有微弱火光;三日前,关卡吏报,曾截获一队自称贩漆的楚商,其通关符验无误,但所载货物中混有少量明显非晋地产的丹砂(楚地特产);一日前,附近界碑发现新刻的、类似鸟爪的奇异符号(疑似楚人间谍联络暗记)!
“热度聚焦!”周鸣猛地睁开眼,手指如刀,精准戳向舆图上“野狐津”的位置,“此处!窃贼与楚谍最可能之接头点!时间紧迫,矿图昨夜失窃,接头必在今日!且必选在便于撤离水路之时——涨潮顺流之际!”
他抬头望向阴沉的天色,心中飞速计算着汾水及其支流的潮汐规律:“曲水受汾水倒灌,今日午时三刻(约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左右,潮水上涌,流速加快,正是乘轻舟顺流疾下、遁入汾水主道的最佳时机!接头,必在午时三刻之前!”
目标锁定:野狐津!时间窗口:午时三刻前!
“备马!点锐士二十,轻甲快刀,随我疾行!”周鸣霍然转身,玄色深衣在肃杀的风中猎猎作响,“另派快马,持我符令,分赴晋阳西、北所有通往黄河渡口之大小关卡!严查今日所有通关之人!尤其注意:身无长物却行色匆匆者;携带帛卷或筒状物者;鞋底、衣襟沾有深褐色泥土者;通关文牒有疑或近期新办者!所有记录,无论有无可疑,即刻封存,不得销毁!发现可疑,就地羁押,等我亲审!”
二十余骑如离弦之箭,冲出太卜府,卷起漫天烟尘,朝着西北方向的野狐津狂飙突进。马蹄声碎,敲碎了深秋原野的沉寂。
与此同时,一道道加盖着太卜府秘印的符令,由轻骑信使飞驰送往沿途各个关卡。
野狐津。废弃的渡口荒凉破败,几间坍塌大半的土坯房在萧瑟的秋风中瑟缩。浑浊的曲水河懒洋洋地拍打着朽烂的木码头。周鸣率人悄然掩至,如同幽灵般散入周围的枯苇丛和高坡之后。锐士们屏息凝神,弓弩上弦,冰冷的锋刃对准了渡口中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午时的日头被厚重的铅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沉。除了风声和水声,一片死寂。就在众人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怀疑判断失误时,下游芦苇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模仿水鸟的短促鸣叫。片刻,上游的土坡后,也回应了一声几乎相同的鸣叫。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