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理树形(4 / 4)

点燃了炸药桶!

“狂徒!住口!”栾书须发戟张,目眦欲裂!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赤裸裸的、将他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特权心思都掀翻在阳光下的指控!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垮了理智!

“撕了它!把这惑乱人心的妖图给我撕成碎片!!”栾书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咆哮,猛地一指案上那张巨大的羊皮树图!

他身后的家臣护卫,以及几位同样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的老贵族带来的健仆,如同得到命令的恶犬,狞笑着扑向长案!

“不!!”胥渠发出一声悲鸣,下意识地扑向案头,试图用身体护住那张凝聚了无数心血、代表着崭新秩序的蓝图。

太迟了!

嗤啦——!

数只粗壮、带着汗臭和铜腥味的大手,粗暴地抓住了羊皮卷的边缘!昂贵的鞣制羊皮,在蛮力的撕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破裂声!朱砂描绘的“罪行”之根被瞬间撕裂!墨线勾勒的“人身伤害”、“财产侵害”主干被粗暴扯断!“故意”、“过失”的枝叶被揉碎!“赃值”、“刖刑”、“劓刑”的冰冷符号在狂舞的羊皮碎片中扭曲、破碎!

“还有那些!那些鬼画符的竹简!都给我砸了!烧了!”郤犨指着案上堆积的草案竹简,尖声叫嚣。

噼里啪啦!

竹简被粗暴地扫落在地!穿着硬底皮靴的脚狠狠践踏上去!脆弱的竹片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墨写的条文在尘土和脚印中迅速污损、湮灭!一名凶悍的家臣甚至抢过案头那盏青铜雁鱼灯,狞笑着就要将滚烫的灯油泼向散落在地的竹简碎片!

“住手!”周鸣厉喝,身形一动欲阻止。

“滚开!妖人!”一直冷眼旁观、眼中闪烁着刻毒快意的老宗祝,猛地将手中那沉重的蟠龙木杖横扫而出,带着一股恶风,狠狠砸向周鸣的腰肋!这一下阴狠毒辣,若被砸实,足以让人骨断筋折!

周鸣瞳孔一缩,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闪避。木杖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衣袍掠过,“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旁边的木柱上,震下簌簌灰尘。

混乱!彻底的混乱!

珍贵的羊皮树图被撕扯得如同风中残蝶,漫天飞舞的碎片上,残留着冰冷的逻辑线条和刑罚符号,无望地飘落,被暴怒的鞋底踩入尘埃。竹简的断片四散飞溅,墨迹淋漓,如同泣血的残肢。颜料罐被打翻,朱砂、赭石、墨汁泼溅开来,在光洁的地面和原木长案上染出大片大片刺目而混乱的污痕,仿佛一场理性被野蛮彻底碾碎的惨烈祭奠。年轻法吏胥渠被粗暴地推开,踉跄倒地,额头撞在案角,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脸颊和散落的竹简碎片。祁午和其他人也被推搡咒骂着,缩在墙角,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栾书站在混乱的中心,如同掌控一切的魔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毁灭。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周鸣腰间那枚悬挂的、象征着其智慧与身份的紫竹算筹上。一丝残忍的、毁灭性的快意在他眼中闪过。

混乱中,一只穿着卿大夫式样精美皮履的脚,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碾压的快感,看似“不经意”地重重踏下!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压过了殿内的喧嚣!

那枚跟随周鸣穿越时空、见证他无数推演与谋划的紫竹算筹,在坚硬的地砖与暴力的践踏下,应声而断!两截断竹无助地弹开,一截滚落到倾倒的颜料污渍里,瞬间被污浊的赭红浸染;另一截,则被一只匆忙踏过的皮靴踢飞,消失在翻倒的案几之下。

周鸣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断裂的紫竹,以及地上那刺目的、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树图碎片。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目睹文明基石被野蛮砸碎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他缓缓抬起眼,看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面带胜利者残酷微笑的栾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声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刀剑铿锵交鸣。

法的逻辑之树被暴力撕碎。

数学的算筹被当众折断。

但这远非结束,而是战争彻底打响的号角。冰冷的数字与古老的权柄,将在晋国这方染血的舞台上,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终极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