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借着巡夜换防的间隙,偷偷溜进了存放兵士名册的营帐。
他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要做一件更疯狂的事。
他借着微弱的油灯,翻阅着那厚厚的名册,凭着记忆,在数百个名字中,找到了二十多个曾和他一起参与过强征民粮、甚至打死过反抗农夫的伍长、什长的名字。
他的手在抖,心跳如鼓。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几枚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空白竹牌,用随身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上了那八个字。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幽灵,潜入那几个恶行最甚的伍长的营帐,将竹牌悄悄塞进了他们的枕头底下。
他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他只知道,不能让这些人的手永远那么干净。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营中便爆发出一阵骚动。
一名姓王的伍长,在枕下发现了那枚制作粗糙的竹牌后,吓得魂飞魄散。
他以为是南军的奸细已经渗透进来,下一个就要取他的性命。
联想到最近那些关于“圈名领赏”的传言,一种绝望和侥幸混杂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连盔甲都没穿戴整齐,疯了一般冲出营帐,抢了一匹马,直奔黄河渡口,向南岸投诚而去。
他带去的情报,让戴宗精神大振。
“淳于琼嗜酒如命,经常在后帐酣睡,让亲兵代替他巡查前营。此事军中人尽皆知,只是无人敢言。”王伍长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交代着,“还有,还有!粮仓的第七库,因为靠近沼泽,地面潮湿,已经快一年没有清点过了!里面的粮食早就霉变,淳于琼为了不受责罚,一直虚报库存,那其实是个空仓!”
戴宗连夜将此情报用最高级别的加密信鸽传回了观云台。
烛火摇曳,刘甸看着戴宗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冯胜和陈宫站在两侧,地图上,乌巢的位置被一个红圈重重标出。
“陛下!”冯胜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敌将昏聩,军心动摇,第七库更是天赐的突破口!末将愿立军令状,只需三千精骑,一夜之间,便可火烧乌巢!”
“烧?”刘甸抬起眼,目光却并未落在地图上,而是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烧了乌巢,冀州的百姓吃什么?烧了袁绍的粮,我们就要用自己的粮去填。这一烧,烧掉的是袁绍的麻烦,却是我们自己的负担。”
陈宫抚须沉吟:“主公的意思是……”
“我要的不是一座被烧毁的粮仓,而是整个冀州的人心。”刘甸站起身,负手而立,“传令花荣,挑选三十名神射手。”
花荣出列:“末将在!”
“给你们换一种新箭。”刘甸从案头拿起一支特制的羽箭,箭头被一团浸满油脂的布包裹着,布上还系着一张小小的纸卷。
“用这种‘纸箭’,给我射遍冀州各县的衙门府邸。记住,不伤一人,只射庭院。”
“箭上写什么?”花荣不解。
刘甸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就写——‘你家县衙的粮仓里藏了三万石米,郡守府却说无粮赈灾,是何道理?’”
此令一出,满座皆惊。
这简直是诛心之计!
此举一出,必然会逼得冀州各地方官吏为了自证清白,紧急闭门盘库。
而在袁绍军中监军遍布的当下,任何闭门盘库的举动,都可能被视为私藏粮草、意图谋反的证据!
上下猜忌,彼此攻讦,一场由内而外的混乱已然注定。
做完这一切,刘甸却并未在后方等待结果。
他亲自披上大氅,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奔赴了设在南阳郡最前线的“昭雪总驿”。
总驿前,他下令立起了一面巨大的木墙,命名为“心愿墙”。
任何百姓,都可以用驿站提供的炭条,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冤屈和诉求,无论是寻找失散的亲人,还是讨要被霸占的土地,亦或是举报不法的官吏。
起初,百姓们只是远远观望,不敢上前。
但随着鸿王府的吏员将一份份经过验证、盖上“归元”大印的新田契发放到百姓手中时,人群开始涌动。
第三日清晨,当刘甸再次来到墙前时,墙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而最顶端,一行用尽了力气写下的大字,带着血一般的控诉,赫然映入眼帘:
“我要告乌巢守将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