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开罗的夜晚——恐惧的具象与平凡的勇气
夜幕像一块被墨汁浸透的厚重丝绒,从尼罗河上空缓缓铺展开来,一点点吞噬掉开罗的最后一丝霞光。往日里,这座被称为 “千塔之城” 的城市,此刻本该是灯火与宣礼塔交相辉映的热闹模样 —— 街头的咖啡馆飘着浓郁的土耳其咖啡香,铜制咖啡壶在炭火炉上 “咕嘟” 作响;商贩们推着装满新鲜椰枣、无花果的手推车,用带着阿拉伯语特有的卷舌音叫卖;孩子们穿着色彩鲜艳的长袍,在巷子里追逐着滚动的铁皮球,笑声像银铃般穿透暮色。
可现在,为了优先保障 “共鸣网络” 节点和城郊防御阵列的能源供应,市政部门不得不削减 90% 的非必要照明。主干道上仅存的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像年迈老人疲惫的眼神,在黑暗中勉强勾勒出街道的轮廓。原本挂在建筑外墙上的全息广告屏全部熄灭,只剩下光秃秃的金属框架,在夜风中发出 “哐当” 的轻响,更添几分萧瑟。
天空却异常清澈,没有一丝云彩遮挡。银河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清晰地横跨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牛郎星、织女星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甚至能隐约看到猎户座星云的淡红色光晕。可这份难得的星空美景,不仅没有给人们带来丝毫愉悦,反而像一面镜子,映照出那片深邃背后隐藏的威胁 ——“收割者” 的红色光点虽然肉眼不可见,但每个抬头望过星空的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像一把冰冷的利剑悬在头顶,时刻提醒着:危险正从宇宙深处飞速逼近。
阿赫迈德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家里陪伴家人,他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棕色亚麻长袍,领口和袖口处缝着几处细小的补丁 —— 这是他父亲生前穿过的衣服,布料已经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旧时光气息。他左手提着一盏老旧的黄铜煤油灯,灯芯跳动的火焰在玻璃罩内投下温暖的光晕,右手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铜制钥匙,钥匙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是打开社区地下掩体的专用钥匙。
他沿着社区中心广场旁的石阶缓缓下行,石阶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藤蔓的根系在砖缝中盘根错节,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每走一步,石阶都会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四个年轻人跟在他身后,脚步声轻而整齐,像一群谨慎的小兽。
这四个年轻人都是社区里刚满 18 岁的孩子,最大的男孩叫卡里姆,是社区木匠哈桑的孙子,手里总是拿着一把小巧的木刻刀;最小的女孩就是莉娜,她的父亲是 “共鸣网络” 地面维护员,上个月在调试设备时不慎摔伤了腿,莉娜便主动申请接替父亲的工作;另外两个男孩,一个叫阿卜杜勒,擅长修理各种机械,一个叫穆罕默德,是社区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学生,总能快速记住复杂的操作步骤。
他们手里都捧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还画着各种应急设备的简易示意图。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又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 在 “收割者” 的威胁面前,这些原本还在为考试、为零花钱烦恼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
地下掩体是由一座废弃的古埃及地下蓄水池改造而成,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推开厚重的木门时,一股混合着尘土、潮湿和旧书籍的味道扑面而来,让鼻腔微微发痒。掩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顶部是拱形的砖石结构,墙壁上还残留着当年的彩色壁画,虽然大部分颜料已经脱落,却依旧能辨认出画中的内容:古埃及的神只手持权杖,尼罗河的洪水淹没了田野,人们在田埂上播种、收获,脸上带着虔诚的笑容。
掩体的角落里堆放着许多用粗布包裹的物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古老的书籍和卷轴。这些都是社区里的老人们特意搬下来的,有阿拉伯文的诗集,有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手稿,还有几本珍贵的拉丁文古籍。哈桑大叔说:“就算我们输了,也要给后来的人留下点什么,证明我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爱过,奋斗过。”
掩体的中央区域摆放着各种应急设备:一台锈迹斑斑的手动抽水机,机身是铸铁材质,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氧化层,抽水手柄上包着一层磨损的皮革;两台小型应急发电机,是阿卜杜勒从废弃的汽车上拆下来改造的,发电机旁堆放着几桶柴油,桶身上贴着手写的标签 “应急专用”;还有一套简易的水过滤装置,用陶瓷滤芯和活性炭组成,能将地下水源过滤成可饮用的清水。
“这个手动抽水机,你们一定要记住操作步骤。” 阿赫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