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故友重逢惊残躯,旧梦南泥映初心(1 / 3)

深秋的风卷着碎叶撞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陈墨将白大褂的领口拢了拢,指尖划过值班室桌上的搪瓷杯 —— 杯壁印着的 “为人民服务” 字样已经被岁月磨得发淡。今天轮到他在中枢保健组值班,这间朝南的屋子比诊室暖和些,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黄帝内经太素》的扉页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陈大夫,你看这‘湿邪困脾’的脉象,是不是该以沉缓无力为要?” 靠窗坐着的方老推了推玳瑁眼镜,手里捏着根银针在阳光下比划,“上次给纺织厂李书记诊脉,我倒觉得带些浮数,这就有些矛盾了。”

围着木桌的另外三位中医纷纷颔首,刚从天津调来的周大夫接口道:“方老说得是,不过现在节气入秋,湿邪易夹燥气,脉象难免杂糅。陈大夫年轻眼尖,你怎么看?”

陈墨正想开口,院门口突然传来传达室老张头的吆喝声,带着些穿透力:“陈墨!陈大夫在吗?外头有人找 ——”

他愣了愣,中枢值班向来都是处理内部会诊,极少有外人寻来。“各位前辈,我去去就回。” 陈墨起身时碰倒了椅腿,在安静的屋里发出清脆的响动。方老挥挥手,笑着打趣:“准是你那位在街道办的姐姐又托人送吃的了。”

穿过栽着老槐树的院子,远远就看见门岗旁立着个穿军绿色干部服的身影。笔挺的肩线,左眉骨下那道浅疤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 正是那天跟着刘叔来的司机!陈墨的脚步顿了顿,心头的疑惑又翻涌上来,这人的轮廓明明熟悉得紧,可就是抓不住记忆的线头。

“小墨,看样子你是真把我忘了。” 那人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个子比陈墨高出半头,站在那里像棵挺拔的白杨树,只是鬓角已经染了些风霜。

陈墨走上前,眉头拧成疙瘩:“实在对不住,您看着太面熟,可我这脑子像是塞了浆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刻意放缓语气,怕怠慢了可能是刘叔身边的人。

那人闻言笑了,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你提个醒 —— 南泥湾,老槐树底下,你偷摘我家种的西红柿,还被姜叔追着跑了半座山。”

“南泥湾” 三个字像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原身记忆的闸门。漫天黄沙里的土窑洞,灶台上咕嘟冒泡的野菜汤,还有个总穿着打补丁粗布褂的半大少年,总把省下的窝窝头塞给他。那些模糊的画面飞速拼接,眼前人的轮廓与记忆中那个护着他的 “诚哥” 渐渐重合。

陈墨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姜诚?诚哥!”

“可不是我嘛。” 姜诚哈哈大笑,伸手重重揽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陈墨踉跄了一下,“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头要糖吃的小不点,如今都成协和的大大夫了。”

陈墨也激动得不行,反手抱住姜诚的后背,能清晰摸到他脊骨的轮廓。“诚哥,你怎么会来四九城?这些年你去哪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眼眶都有些发热 —— 原身记忆里,姜诚是除了家人外最亲近的人,两人睡过同一张土炕,分过同一个烤红薯。

姜诚松开他,指了指门岗:“我在刘主任手下做事,昨天听他说协和有个叫陈墨的年轻中医,医术了得,我就猜着是你。今天刚好出车路过,就绕过来看看。”

“快进来坐!” 陈墨拉着他的胳膊往院里走,脚步都有些飘,“值班室里都是老前辈,咱去针灸室聊,那儿清净。” 穿过月亮门时,他还不忘回头朝传达室喊了句:“张叔,是我家亲戚!”

针灸室里飘着淡淡的酒精味,靠墙立着个蒙着蓝布的针灸铜人,桌上摆着几排装银针的木盒。陈墨拉过两把木椅,又快步跑到值班室倒了杯热水,搪瓷杯递过去时还冒着热气:“诚哥,快喝口暖暖身子。姜叔和姜婶呢?他们还好吗?当年我们家进京的时候,听说你们去了南方局。”

他这话刚问完,就见姜诚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陈墨心里 “咯噔” 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爸五二年在羊城肃清敌特的时候牺牲了。” 姜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妈接到消息后一病不起,第二年也走了。”

陈墨的心脏猛地一揪,原身记忆里那个总笑眯眯给她塞酸枣的姜婶,还有总摸着他头说 “小墨将来准有出息” 的姜叔,就这么没了。他闭上眼睛,那些细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打转:姜婶在油灯下缝补衣物,姜叔拿着草药教他们辨认,还有姜诚把仅有的一块红糖掰了大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