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液体底部,像一个微小的休止符。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你请了很长时间的假去了伦敦,我又觉得你是愷撒那种不重视学业的紈絝。”她低声说,眼神落在路明非的杯中。
路明非笑笑说:“师姐你这话最好別让愷撒听见。”
咖啡杯中深褐色的漩涡中心那颗方的边缘正肉眼可见地飞速溶解、坍缩,被染上浓烈的褐色。
他端起杯子轻轻啜饮了一口,微烫的液体带著全新的、温润的甜意漫过舌尖,缓缓流经喉管,带来一丝熨帖的温度。
阁楼的光线似乎被暮色染得更浓稠了一些。窗外的车河依旧流淌不息,喧囂被隔绝在暖意融融的香气和卡座深沉的阴影之外。
“那天在水中的时候我怕极了,好像很多年前死去的同伴们都在我的身边,他们对我微笑、对我伸出手,说要带我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伊娃握紧自己的杯子,指节微微发白。
她垂著脸,髮丝也垂下来,瞳孔里朦朧著薄薄的一层迷雾。
“可是你居然把那件损坏的潜水服从我身上扒掉了,然后把自己的潜水服换给我。”伊娃抬头,两个人隔著升起的蒸汽四目相对,“我那时候想,那时候想————”
“想以身相许么”路明非咧嘴笑,想用这种戏謔的方式来终结今天的对话,伊娃愣了一下,脸上忽而绽放笑容。
“也不是不行哦,如果————”路明非知道伊娃是腆的类型,所以准备说些更羞人的话让她知难而退,可扑面而来的是幽冷的香气和覆盖在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他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在极近极近的距离之下两个人能嗅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伊娃伸手抱住他的脑袋,像是要將路明非的气息狠狠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和伊娃的亲吻是和苏茜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更悠久,也更清冽。
这个绵长的吻结束的时候窗外夕阳彻底坠落,路灯绵延不知多长,车流仿佛奔腾的洪水。
伊娃的呼吸扑在路明非的脸颊上,他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张明艷的脸蛋。
女孩的脸颊通红宛如桃李,嘴唇则艷丽如硃砂。她像是也在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举止震惊,手指轻轻抚摸唇边,眼睛里像是要溢出水来。
路明非伸手想去抓伊娃的手腕,下一刻女孩已经羞恼地夺路而逃。
被强吻了啊————
路主席呆呆地坐在卡座里,满脑子都是刚才唇边的温软。
千万別让苏茜知道啊————
他心说。
—一夏沫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体拉得笔直,像个被放置好的標准件、连鼻尖都朝正上方天板的方向。
细弱而规律的鼾声早轻微地响起来。
路明非扭头,视线落在男孩那张苍白安静的脸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瞬间攫住了他。
许多年前他们滯留芝加哥的那个周日他和楚子航睡同一张床那会儿,师兄也是这样的睡姿。
像一具被精心放置的標本,或————一柄收入鞘中、分毫不差的古剑。
时间被窗外的阳光无声地拉长、摺叠,同样的气息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弥散开来。
夏弥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姿態轻盈得像落在水面的蜻蜓。
正午的阳光慷慨地泼洒进来、穿透轻薄的窗纱筛成一道朦朧柔和的光幕。
尘埃在这道光柱里漂浮、旋转、跳跃,像一群微小的精灵在无声地起舞。
光落在女孩的侧脸上沿著她精致的轮廓流淌,仿佛给细腻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温润的珍珠辉光。
夏弥微微低著头,垂著眼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安静的阴影。
目光落在哥哥沉睡的脸庞上,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奇异的沉静和专注,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尘封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慈祥的眷恋,全然不像一个少女该有的神情。
这神情一闪而逝。
路明非站在一旁没有坐下,他看向夏弥身上,在这片近乎圣洁的光辉和尘埃构成的奇妙舞台上这女孩像一株倔强地在废墟瓦砾间挺直根茎、兀自开放的小白。
脆弱,却带著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和不容置疑的美丽。
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夏沫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像细沙在时间的漏斗里缓慢滴落的声音。
“很贵吧”路明非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是气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