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郊,永丰乡。
天未亮透,薄雾如纱,裹着初春的寒气。田埂上积雪未消,冻土坚硬如铁。远处村落炊烟袅袅,几声犬吠划破寂静。林不觉裹着油布斗篷,踩着泥泞小路前行,左臂律骨隐有微鸣——非警兆,而是对土地的共鸣。他身后跟着两名律武司录事,皆着便服,背负卷宗匣。
今日,是律武司“田亩案”实地查访第三日。
前两日,他们在户部调阅田亩黄册,发现神京周边三县,豪强占田逾限者竟达七成。但黄册数据冰冷,无法证“民之苦”。林不觉决意亲访。
“林司正,前面是刘家庄。”录事低声道,“庄主刘世昌,占田三千亩,为神京第一豪强。”
林不觉点头,望向庄内——青瓦高墙,朱门深闭,门前列石狮,气派非凡。而庄外,几间茅屋歪斜,屋顶茅草稀疏,一老农正佝偻着背,修补漏屋。
“去问那老农。”林不觉道。
老农见官差至,慌忙跪地:“大人饶命!小老儿未欠租!”
林不觉扶起他:“非催租,只问田。”
老农颤声:“小老儿原有田二十亩,三年前,刘庄主以‘水利公田’为由,强占十五亩。小老儿告官,县令说……刘庄主有‘免查令’。”
“免查令?”林不觉皱眉。
“兵部侍郎所赐。”老农泪如雨下,“说刘庄主献马百匹,助平北狄。”
林不觉心头一沉——兵部侍郎,又涉其中!
他取出田亩图,对照黄册:“你名下,仍有二十亩。”
“地契在,地不在!”老农哭道,“十五亩田,已成刘家粮仓!”
林不觉望向刘家庄,眼神如刀。
此时,庄门忽开。
刘世昌缓步而出,锦袍玉带,笑容可掬:“林司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林不觉转身:“刘庄主可知,你占田逾限?”
刘世昌大笑:“逾限?林司正说笑了。小民田亩,皆有黄册为证,何来逾限?”
他递上一卷黄册副本:“户部盖印,清清楚楚。”
林不觉接过,展开——
田亩数字,竟与户部存档一致!
但老农所言,又非虚。
“可否入庄一观?”林不觉问。
刘世昌笑容不变:“庄内粮仓重地,外人不得入。但……”他压低声音,“若林司正愿助小民一臂之力,粮仓可开。”
林不觉一愣。
“小民愿献粮千石,助律武司重建。”刘世昌眼中精光一闪,“另附白银万两,为司正修缮衙门。”
贿赂!
林不觉如遭雷击——这是陷阱!
若他收贿,便是与豪强同流;若拒贿,刘世昌必反咬“勒索”。
他望向老农,又望向刘世昌,沉默良久。
“刘庄主好意,心领。”林不觉声音平静,“但律武司查案,不收一粒米,不取一文钱。”
刘世昌笑容僵住。
林不觉转身,扶老农入庄:“今日,我以律武司司正之名,查你刘家庄田亩!”
刘世昌脸色骤变:“你无圣旨,无部文,如何查?”
“律武司职掌条例第三条:可查四品以下文官田产。”林不觉目光如电,“刘庄主,捐官从四品,恰在律下。”
刘世昌咬牙:“好!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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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刘家庄粮仓。
粮仓高大,青砖砌墙,铁门森严。仓内堆满粮袋,却无账册。
“账册何在?”林不觉问。
“焚了。”刘世昌冷笑,“去年失火,全毁。”
林不觉望向粮袋,取出一袋,倒出——
竟是陈年霉米!
“此米,可食?”他问老农。
老农摇头:“霉米伤人,官府禁售。”
刘世昌大笑:“林司正,你可知,此米是‘赈灾粮’?去年北境灾,朝廷拨粮万石,小民代储。霉变,非我之过!”
林不觉心头一沉——赈灾粮!
若查赈灾粮,需户部、工部、御史台三堂会审,律武司无权独查!
刘世昌趁机高声道:“林司正,你无凭无据,强闯民宅,该当何罪?”
庄丁围上,手持棍棒。
林不觉律骨微鸣,六品通脉境的内息悄然流转。
“赵将军!”他喝道。
庄外,赵铁山率边军杀至,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