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权制度表面的强大,却完全忽略了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文明在生产方式、社会结构、文化传统上的天壤之别,更没有进行任何深入的调研和因地制宜的调整。
一场拙劣的、东施效颦般的“改革”,在阴山脚下仓促推行。
赵德言亲自操刀,制定了一系列复杂的官职、律令和税制。他强行将游牧的部落拆散,划入所谓的“州”、“县”,派遣那些只懂得对颉利和赵德言阿谀奉承的胡人或汉人官员前去管理。这些官员不熟悉牧区情况,只会生硬地执行命令,催逼赋税,强行干预牧民传统的放牧方式和部落集会。
原本由部落首领根据草场情况和传统习惯自行决定的游牧路线,现在要由远在牙帐的“州官”批准;原本部落内部自行调解的纠纷,现在要依据那些拗口难懂的“新律”来审判;原本只需向本部首领缴纳少量贡赋的牧民,现在要面对王庭官员名目繁多、数额更大的税收……
一时间,突厥上下怨声载道!
那些被剥夺了权力的部落首领们,表面恭顺,心中却充满了怨恨和不满。普通的牧民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遵守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只觉得生活比以前更加艰难。
“这叫什么改革?分明是乱政!”
“颉利可汗被那赵德言蛊惑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还不如去投靠薛延陀!”
不满的情绪在草原上如同暗流般涌动,原本就因经济战而出现的裂痕,在这拙劣改革的催化下,迅速扩大、加深。颉利可汗本想通过改革加强集权,稳固统治,却不料是在亲手挖掘埋葬突厥汗国的坟墓。
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那个远在泾阳的县令霍焌,甚至都未曾将主要精力投向北方。他只是在下一盘大棋,而突厥,不过是这盘棋上,一颗因自身僵化而正在走向死亡的棋子。
阴山脚下的风雪,似乎比往年更加凛冽刺骨,预示着这个曾经强大的草原帝国,正走向一个风雨飘摇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