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还在拨弄算盘。
王康略一沉吟,心中盘算剩余资金。除去铁匠铺尾款、弓材钱,售虎所得四万钱(四金饼)尚余巨款。他沉声道:“要一百二十石。可能足量?价钱可能再让些?”
“一百二十石?!”掌柜猛地抬头,算盘珠子都拨乱了,圆脸上满是震惊!这可不是小数目!寻常农户一年也吃不了二十石!他重新打量王康和他身后那群扛着大包小裹、眼神精悍的少年,态度瞬间变得无比热络,“足量!绝对足量!小哥如此爽快,价钱好说!二百九十钱一石!如何?我这就让伙计装袋过秤!”
“好。”王康点头。很快,粮行伙计忙碌起来,将金黄的粟米装入厚实的麻袋,过秤,堆积如山。王康付清钱款(用剩余金饼及铜钱支付),共计三万四千八百钱。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粮袋,少年们再次被震撼,眼中充满了踏实的光。乱世之中,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归途,日头西斜。队伍规模比进城时庞大了一倍有余。王康领头。身后,是王固、李敢、王猛等壮硕少年推着的三辆临时雇来的、堆满沉重麻袋的独轮粮车!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吱呀呀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他少年则肩扛手提:成捆的木材、大包的筋胶、成捆的箭杆、沉重的铁料(矛头、刀坯、箭簇需铁匠后续打造)……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肩上的负担在暮色中泛着冷硬与温润交织的光泽。
城门在望。又是那几个索贿的郡兵。看到这支满载“货物”归来的庞大队伍,尤其是那三车堆积如山的粮食,队率的眼神再次变得贪婪炽热。
“站住!出城税!按货物…”他挺直腰杆,准备大敲一笔。
王康却已先一步上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笑容,手里却只捏着二十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军爷辛苦,一点心意,买碗薄酒解乏。”
队率看着那少得可怜的二十钱,再看看那三车沉甸甸的粮食和少年们肩上的铁木材料,脸色顿时阴沉如锅底:“小子!打发叫花子呢?这些东西…”
话音未落,王康身后的王固猛地踏前一步!肩扛重物,浑身肌肉虬结贲张,眼神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凶狠地瞪了过来!那股搏杀过野猪猛虎的凶悍戾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李敢、王猛等几个新加入的壮硕少年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重物,眼神不善地围拢半步,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城门口。
那队率和手下郡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悍气势一慑,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住。看着这群半大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野性与凝聚起来、仿佛随时会扑上来的力量,再看看自己手中锈迹斑斑的长戟和饿得发软的双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王康适时地又加了十枚铜钱,塞到队率僵硬冰冷的手中,声音依旧平和:“军爷通融,俺们都是苦哈哈,就指着这点粮食和家伙什儿回去养家活命呢。”
队率感受着手心那三十枚铜钱冰冷的触感,又看看王康平静得近乎可怕的眼神,以及他身后那群如同蓄势待发小狼般的少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最终只是烦躁地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滚滚滚!赶紧滚!别堵着门碍事!”
队伍沉默地穿过阴冷的城门洞,将郡兵们怨毒又畏惧的目光彻底抛在身后。夕阳熔金,将粮车和少年们的身影在官道上拖得更长。王康走在最前,身影融入沉沉的暮霭,步伐却愈发坚定沉稳。
当三辆满载粮食的独轮车和扛着铁料木材的少年队伍出现在王家村村口时,整个村子再次沸腾了!这一次,不仅仅是震撼于他们的收获,更是被那堆积如山的粮食惊呆了!
“粮!是粮食!”
“这么多粟米!天爷啊!”
“阿康他们…他们真换回粮食了?!”
惊呼声、赞叹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交织在一起。男女老少涌出家门,看着金灿灿的粟米麻袋,眼神里充满了狂喜、感激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在这个青黄不接、粮价飞涨的年月,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粮食更能安抚人心!
族老王敦在王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粮车前,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抚摸着厚实的麻袋,感受着里面饱满的粟米,嘴唇哆嗦着:“好…好!阿康!你们…你们是咱王家村的救星啊!”他猛地转身,对着围观的村民,声音洪亮却带着哽咽,“都听着!这些粮食,是阿康带着后生们拿命换来的!按人头,按户分!谁家也不许多占!让娃娃们,都能吃上顿饱饭!”
“谢阿康!”
“谢敦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