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窜的匪寇而言,不过是半天的脚程!下一个目标,王家村首当其冲!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少年脸庞,最后落在王栓那惊魂未定的脸上,声音沉凝如铁,瞬间压倒了所有嘈杂:“看清有多少人?拿的什么家伙?!”
王栓被王康的目光一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努力回忆:“人…人好多!黑压压一片…怕…怕不得有三四十号!拿…拿啥的都有!有砍柴的斧头…有锄头…有…有锈了的刀…还有…还有几杆像是…像是郡兵用的长戟!乱糟糟的…但…但都见血了!凶得很!”他想起那些染血的破烂兵器,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三四十号!持有兵器!凶悍见血!刚刚洗劫了一个庄子!
这个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恐惧更甚!村民们乱作一团,有人喊着快收拾东西跑,有人喊着去陈留城报官,有人则完全吓傻了。
王康却猛地转身,不再看混乱的村民,目光如炬,死死钉在自己那三十名少年身上!他们的脸上,最初的震惊和恐惧,正被一种更汹涌、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看到家园即将被蹂躏的愤怒!是看到同类被屠戮的悲愤!是刚刚握紧武器、却不知该指向何方的茫然与…被逼出来的凶光!
“都听见了?!”王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一种撕裂暮色的力量,在死寂的谷场上炸响!
“流寇!三四十个!拿着刀枪!刚屠了十里堡!血还没干透!现在,正朝着我们王家村来!”
他猛地一指工区那些在夕阳下闪烁着冰冷幽光的矛头、环首刀条、铺着坚韧筋丝的弓胎,以及少年们手中刚刚握热的长矛!
“我们流的汗!”
“我们磨的茧!”
“我们造的这些刀、矛、弓、箭!”
王康的声音如同战鼓,一声重过一声,狠狠擂在少年们的心头:
“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在豺狼闯进家门,砍杀我们父母兄弟,烧毁我们房子粮仓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起伏,目光扫过王固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扫过王祢紧握矛杆发白的手指,扫过赵平搭上猎弓弓弦的颤抖,扫过每一个少年眼中那被逼到绝境后燃起的、混杂着恐惧的熊熊怒火!
“——像个娘们一样缩着等死吗?!”
“不——!”王固第一个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眼赤红,手中的枣木重矛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不——!”李敢、刘大壮等性情火爆的少年紧跟着怒吼!
“不!不!不!”三十个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和绝境的疯狂,汇聚成一股冲天的怒焰!恐惧被更原始的愤怒和守护的本能瞬间点燃、压倒!
王康猛地抽出腰间猎刀,雪亮的刀锋直指北方——十里堡的方向,亦是流寇可能袭来的方向!
“那好!”
“王祢!王固!带你们的人!立刻检查所有长矛捆扎!矛尖开锋!”
“王续!王宪!带你们的人!把库房刚分装好的粟米袋!全部堆到村口矮墙后!垒结实!那就是我们的胸墙!”
“李敢!带人!把村里所有能搬动的拒马、柴垛、大石!全给我堵到进村的主路和几条小道上!”
“赵平!带你的人!立刻去试弓!调弦!检查每一支箭!铁箭簇装好!给我挑出射得最准的十个人!上村口那几棵老槐树!还有祠堂屋顶!那里就是你们的箭楼!”
“其余人!拿上你们刚装好的环首刀!开锋!跟着我!守村口!”
一连串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清晰、冷酷、不容置疑!混乱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决断和少年们瞬间爆发出的凶悍气势震慑住了,哭声咒骂声戛然而止!
被点名的伍长们浑身一震,眼中最后一丝茫然被点燃的战意彻底取代!
“得令!”王祢、王固等人齐声暴喝,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他们猛地转身,冲向自己的队伍,吼声瞬间在谷场上炸开:
“一伍的!跟我来!检查矛头!”
“二伍的!抄家伙!搬石头堵路!”
“弓手伍!上树!快!”
“刀手!集合!跟康哥走!”
原本瘫软疲惫的少年们,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瞬间行动起来!谷场上尘土飞扬,脚步声、吼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恐惧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