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征的膝盖，在李云龙的喉咙上停了整整两秒。

这两秒，对李云龙来说，比他娘的一辈子都漫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只要再往下沉一分，自己的喉骨就会像根干树枝一样被“咔嚓”一声碾碎。

他这辈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止一次，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死亡味道。

憋屈！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就躺下了。

这脸，丢到姥姥家了！

就在李云龙以为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喉咙上的山岳，突然就消失了。

沈征松开了手，站起身。

没有一句嘲讽，没有半点炫耀。

他甚至弯下腰，朝还躺在地上发懵的李云龙，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和这个炮火连天的世界格格不入。

李云龙愣愣地看着，脑子一片空白。

“起来吧。”

沈征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周围的战士们全都看傻了。

这就完了？

不踩上一脚？不骂几句难听的？

张大彪他们几个，裤腿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冲上去拼命，结果人家自己松手了。

李云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猛地一巴掌拍开沈征的手，自己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老子自己会起！”

他粗着嗓子吼，想找回点场子。

可他刚站稳，沈征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沈征伸出手，仔细地、一下一下地，帮李云龙拍掉军装上沾的尘土。

那动作，像一个大哥在照顾一个刚在外面打完架的愣头青弟弟。

“李团长，好身手。”

沈征一边拍土，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

“力道很猛，要是砸在鬼子脑袋上，一拳就是一个。”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着李云龙。

“留着力气，杀鬼子去。”

李云龙彻底懵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脏话，准备好了撒泼打滚，甚至准备好了再扑上去干一场。

可对方这一下，直接把他所有的念头都给干回了娘胎里。

打赢了不骂你，还反过来夸你？

这是什么路数？

他李云龙在刀口上混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玩的！

“你……”

他“你”了半天，硬是憋不出第二个字。

沈征帮他拍完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展开，递到李云龙面前。

李云龙定睛一看，钢笔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任命：李云龙同志为新一团副团长。”

落款是：代理团长，沈征。

连个章都没有，就是一张破纸条。

可这张破纸条，让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

“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发干。

“意思就是，我需要一个副手。”沈征把纸条又往前递了递，眼神里是纯粹的认真，“一个全团最能打、最懂新一团、最敢跟鬼子亮刀子的副手。”

“李云龙，副团长，你干不干？”

干不干？

李云龙死死盯着沈征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点戏谑，只有坦荡。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像个十足的傻狍子。

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抢他的位置，甚至早就把副团长的位子给他留好了。

刚才那一下，哪是立威？

那分明是在告诉他李云龙：我有这个本事坐头把交椅，你跟着我干，不亏！

这小子……

这小子他娘的是个妖孽！

李云龙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

他一把抢过那张皱巴巴的任命条，像是抢了块地瓜似的，看也不看就胡乱塞进了胸口的口袋里。

“干！为什么不干！”

他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声音大得像是在向全世界宣战。

“老子倒要看看，你个小白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要是敢带着弟兄们往沟里走，老子第一个崩了你！”

话虽硬，但那股子不服的刺儿，已经被彻底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