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大营,中军帐。
巨大的牛皮地图铺展在案,烛火摇曳,映照着上面纵横交错的山川河流与敌我态势标记。英国公张辅端坐主位,甲胄未解,猩猩红斗篷垂于身后,虽面有风霜之色,但目光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帐下,舞阳侯薛禄、驸马都尉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后军都督府佥事郭义、神机营提督内臣王瑾、以及各镇总兵、参将等济济一堂,帐内气氛肃杀凝重,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与期待。
张辅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直接切入核心:
“诸位,前日薛侯血战挫敌锋,昨日全军固守稳阵脚,我军锐气已振,鞑虏气焰暂敛。然,阿鲁台主力未损,盘踞饮马河上游,如鲠在喉。我军远征,利在速决,不可久拖。决战之机,就在眼前!”
他言简意赅地定下基调,没有丝毫犹豫,展现出主帅绝对的自信与决断力。众将精神一振,无不凝神屏息,静待下文。
张辅站起身,魁梧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愈发高大。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饮马河上游鞑靼大营的位置,语气斩钉截铁:
“阿鲁台老于兵事,经前番较量,必生警惕。其策,无非三者:或加固营垒,以逸待劳,疲我师旅;或伺机远遁,拖我入漠北纵深,断我粮道;或以轻骑袭扰,寻我破绽,妄图包抄。”
他精准地预判了对手的可能策略,言语间充满了对老对手的深刻了解与不屑。
“故,我军不能再等,更不能被其牵着鼻子走!”张辅猛地一挥手,声音陡然提高,“须以我为主,迫其决战,一击破敌!五日之内,必要见分晓!”
“谨遵帅令!”众将齐声应诺,战意被瞬间点燃。
“好!”张辅目光锐利,开始下达指令,每一道命令都清晰、果决,直指要害,尽显其沙场老将的深厚功底与宏大格局:
“薛禄、袁容听令!”
“末将在!”二人豁然起身。
“命你二人总督中军步骑及车营,并神机营大部。明日拂晓起,结‘移动之城’,向前推进!以偏厢车、盾车为骨,火铳弓箭为牙,步卒居内,骑兵护翼,每日向前推进二十里,逼饮马河,直抵阿鲁台营前!任他百般挑逗,不许分兵,不许冒进!就给本帅稳稳地压过去,像磨盘一样碾过去!你的任务,就是钉死他!吸住他的主力!让他以为我欲从中路突破,逼他与我正面硬撼!”
“末将明白!定将鞑虏主力,牢牢钉死在阵前!”薛禄、袁容凛然领命。此乃堂堂正正之师,考验的是纪律、韧性与正面碾压的实力。
“郑亨、郭义听令!”
“末将在!”两位骑兵统帅应声而起。
“命你二人,精选各镇骑卒五千,人衔枚,马摘铃,备三日干粮。待中军与敌胶着,吸引其全部注意时,从大营西北侧潜出,绕行百里,迂回至敌后!”张辅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巨大的弧线,“‘灰雁部’所供小道,可用,但需慎察!着你即刻督促其头目,依据其口述,绘制沿途详尽地图,标注水草、隘口、可能驻军之险地。将此图与军中旧有舆图及近日夜不收所探情报,细细比对印证!若有不明、矛盾或过于险僻难行之处,立刻报我!行军途中,亦要多派尖兵,前出探路,谨慎前行!”
他顿了顿,强调道:“抵达之后,不必急于厮杀,先断其粮道,焚其草料,袭其散卒!待见中军升起三色火箭,即刻从敌后发起总攻!直插其心腹,搅他个天翻地覆!”
“得令!定不负国公重托,踹翻阿鲁台的老营!”郑亨、郭义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此乃致命一击,贵在隐蔽、迅猛、精准。
“各营夜不收、哨骑总管听令!”
“末将在!”
“自即日起,游骑尽出,遮蔽战场!我要百里之内,鞑虏一兵一马动向,皆在我掌握之中!清剿其斥候,确保郑亨他们行军隐秘!多设疑兵,广布旗帜,让阿鲁台摸不清我主力意图何在!”
“是!”
“王瑾听令!”
“奴婢在!”
“神机营所有重器,前置!盏口炮、大将军炮,给本帅集中起来,瞄准敌骑兵集群和指挥大纛!虎尊炮、火铳,分层配置车阵之中。弹药管够!接战时,听中军号令,给本帅往死里打!我要一轮齐射,就打掉鞑子三成胆气!”
“奴婢遵旨!”
“后军都督、各营辎重官!”
“末将在!”
“稳固大营,保障粮道,前送弹药!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