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才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又初得子嗣,欣喜难免,一时偏宠,也是常情。你身为皇后,要有容人之量。这个时候,你越是要稳,越是要显出你正宫的气度。对清宁宫那边,该有的赏赐、关怀,一样都不能少,甚至要比往日更周到。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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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母后,”胡皇后忍不住低声道,“宫中流言纷纷,都说陛下有易储之心,儿媳实在是……”
“流言?”张太后冷笑一声,“流言止于智者!更何况,皇子尚未出生,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谈何易储?即便将来真有了皇子,这立嫡立长,自有祖宗法度!岂是几句流言,一时宠爱所能轻易动摇的?”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如重锤般敲在胡皇后心上:“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争,更不是去闹。争,你争不过陛下此刻的偏爱;闹,只会将陛下推得更远。你要做的,是‘守’!守住你皇后的本分,守住嫡妻的正统,守住太后我这里,还有……守住朝堂上那些秉持礼法的正人君子的心!”
“你要让陛下,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胡善祥,才是这后宫最稳重、最识大体、最符合皇后身份的人!清宁宫有孕,是喜事,但你若因此方寸大乱,行为失措,那才是真正的祸事!”
张太后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惶恐中的胡皇后,也为她指明了一条看似被动、实则更具韧性的生存之道——以静制动,以正御邪。
“儿媳……儿媳明白了。”胡皇后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多谢母后教诲。”
“明白就好。”张太后靠回引枕,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回去好好歇着,把精神养起来。日常该管理六宫事务便管,拿出你皇后的气魄来。至于陛下那里……”她微微阖眼,“男人嘛,尤其是皇帝,总有任性的时候。但江山社稷的重担,最终会让他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胡皇后深深叩拜:“儿媳谨遵母后懿旨,定不负母后期望。”
从仁寿宫出来,胡皇后觉得脚步虽然依旧沉重,但心中那股无处着力的恐慌,却消散了大半。婆婆的话点醒了她,她最大的资本,不是皇帝的宠爱,而是她皇后的名分和背后的礼法制度。她需要做的,不是去和孙贵妃争宠,而是巩固自己作为皇后的不可替代性。
自此之后,坤宁宫的风气悄然改变。胡皇后不再终日愁眉不展,她开始更勤勉地打理六宫事务,虽然权力多少已被清宁宫分润,但她将分内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她对仁寿宫张太后的晨昏定省更加虔诚恭敬,亲手缝制衣物,精心准备膳食。对陛下的态度,也愈发端庄得体,不再流露出丝毫怨怼,只在恰当的时机,表现出对皇嗣的关怀和对陛下操劳国事的体贴。她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符合儒家理想中的贤后形象——宽容、隐忍、顾全大局。
然而,这番变化,又如何能瞒过朱瞻基和清宁宫的眼睛?
朱瞻基对于皇后的转变,初时有些意外,继而也觉得欣慰,认为她终于“懂事”了,少了些小性儿,这让他处理起后宫之事似乎也轻松了些。他去坤宁宫的次数虽未明显增多,但态度缓和了不少。
但清宁宫那边,孙贵妃倚在榻上,听着心腹宫女禀报皇后近日的举动,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心中闪过一丝冷意。皇后这是……以退为进?在向太后,向陛下,乃至向全天下,彰显她正宫的“贤德”?
“娘娘,皇后近日往仁寿宫走得可勤快了,还亲手为太后抄经祈福呢。”宫女低声道。
孙贵妃淡淡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该为天下表率,孝顺太后是应当的。咱们只需安分守己,养好胎便是。”话虽如此,她心中却警铃大作。皇后此举,看似被动,实则高明。这是在用“规矩”和“德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想要将她束缚住。陛下如今虽宠爱她,但最看重的,终究是江山稳定和身后清名。若皇后一直这般“贤德”下去,天长日久,难保陛下心思不会产生微妙变化。
她必须更小心,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被皇后抓到任何错处。同时,也要让陛下更加怜惜自己,依赖自己。
于是,清宁宫愈发低调。孙贵妃对皇后更加恭敬,对下人也更加和善,甚至时常在朱瞻基面前为某些犯错的小宫人求情,展现自己的善良与大度。两种不同风格的“贤德”,在宣德二年的后宫,悄然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紫禁城